司望真就等著,沒開口多說什麼。
其實也沒多大的事兒,不過就是被書本沉重的文風勾起了對往事的回憶。
那段他無從親身經歷,只能依靠旁人話語和目前翻閱到的一些文獻資料,勉強拼湊還原的往事。
告訴司望也是平白讓人煩惱,何況他自己都尚未理清,不知該從何說起。
填了填肚子,蘇白終于開了口:“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餓了。”
司望竟然也不懷疑,“哦”了一聲便自顧自吸溜面條。
倒一下把蘇白惹得惴惴不安,不由得多往他那邊瞧了兩眼。
“你不吃麼?”司望奇怪地問。
蘇白趕緊挑了兩筷子:“吃!”
一頓無話。
打食堂出來,外邊兒天還沒黑。
大半天空燃燒著橙紅的云。
蘇白就這麼傻愣愣地望著,停在圖書館前的廣場,仿佛看到了《古船》里隋家父親去世的那個黃昏。
棗紅色的馬從火燒的云里奔馳而來。
天與地都是紅的,火一般的顏色。
大抵要從他眼里燒進心里,但晚風輕悄地帶了些涼意。
他不自覺地勾住了司望的手。
人就是渺小的啊,哪怕有先見之明,在時代的厄運來臨前積極自救,但也還是沒有逃過那一粒粒落下的如山塵埃。
縱使《古船》講的大多不是他目前調查的那個時代,但他也從中看到了一些令人靈魂驚顫的相似。
再調查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多年前的舊事,知情人不多,甚至連知情人的說辭都有待考證。
何況就算順著這條線繼續往下查,他也不可能為自己查出一個生身父親,更不可能讓母親死而復生。
那個時代已經遠去了,塵埃隨風四散。
可是,可是……
他不甘心。
他連自己的來處都不知道,又怎麼能甘心?
“火燒云很好看。”司望的聲音將他喚回現實。
蘇白凝了凝神:“嗯,我剛剛想起《古船》里邊對黃昏的描寫。”
“我下午都在看那本書。”
司望勾勾嘴角:“好看吧?”
“很不錯。”蘇白也笑一笑,“多謝推薦。”
司望把他手扣緊了些:“等太陽落了,再回圖書館吧。”
“正好飯后消消食。”
蘇白點一點頭。
他們就繞著圖書館的外沿散步,一圈兩圈,走到金烏收斂光輝,玉兔東升。
“真好啊。”司望感慨道。
“嗯?”蘇白追問。
司望晃了晃他們緊扣在一起的手,笑眼彎彎:“因為又是一個晌晴天。”
作者有話要說:
隋見素和隋抱樸的妹妹叫隋含章。
以及張煒的《古船》真的很好看。
第59章 番外2.9
說好是特意抽的空閑日子,到學校外邊的公園里約會。
結果剛在長椅坐下沒十分鐘,倆人從面面相覷,到各占據長椅的一邊望天望地,最后司望從口袋里掏出自己從舊書攤淘來的微型小說,蘇白則看著樹蔭底下練拳的老頭老太太們發呆。
各自沉浸在各自的世界,互不干擾。
司望看書看得入神,忽地肩頭一沉。
“好無聊。”蘇白長吁短嘆。
“無聊就自己找事情做。”司望頭也不回。
“我能和你一塊看麼?”蘇白巴巴地問。
“等我看完,這書字兒太小。”司望說。
蘇白只好在他肩膀趴了一會兒,而后起身繼續坐好發呆。
司望拿余光瞥了眼,不由得為此人的故作氣惱而暗暗發笑。
他看書的速度還行,且書不算太厚,沒一會兒翻完,把這巴掌大的書本遞身邊人懷里。
蘇白還有點愣:“這書好看嗎?”
“故事很有意思,是L市的都市傳說。”司望說。
“鬼故事?”
“不算,更像是民俗故事。”
蘇白點點頭便開始翻,司望便順著他剛才目光投過去的方向看,依舊是一群老頭老太太在晨練,只不過從打拳變成了舞劍。
“你可以把頭往上抬點兒,看樹梢的方向。”蘇白說。
司望照做,看見樹梢一片鵝黃色的嫩芽,在陽光下微微搖曳。
“春天真的到了。”司望說。
“但這大清早的,還是冷。”蘇白說著,還裹了裹外套。
司望笑道:“沒辦法,下午你去聽講座,我去改代碼,可不只有大清早出來。”
“那咱要約到啥時候?”蘇白問。
“中午再回學校吧。”司望想了想說,“待會兒在這附近走走。”
“那真的很無聊。”蘇白由衷地說。
司望不慣著他,“書還給我。”
“書還給你就更無聊了。”蘇白把書揣懷里。
“那你想怎麼約?”司望反問。
“找個地方躺著,睡一覺。”蘇白一本正經,“我都好久沒在周末睡過懶覺了。”
“但你有在行課日睡懶覺。”司望說,“上次你易感期,兩天都在行課日,我可陪著你逃了兩天的課。”
“你請了假的,不叫逃課。”蘇白說。
“我也沒想到,你真敢不請假。”司望無語。
“那兩天睡得也舒服。”蘇白抻了個懶腰,把他沒翻幾頁的書塞回司望兜里,“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因為睡前鬧到三更半夜。”司望冷笑。
蘇白忽地湊近,“說認真的,有沒有覺得和我一起挨過易感期有點虧?畢竟耽誤了你正事兒。”
“原本校規里都規定說,每月易感期可以根據身體情況請假。”司望不明所以。
“但我的易感期,你請假……”
“請都請了,你別想賴賬。”
蘇白倒沒想賴賬,往司望嘴角飛快地親了一下:“你以后的易感期,要都碰上行課日,我也可以請假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