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他也不會喜歡家里人對他和蘇白的關系指手畫腳。
蘇白,可以說是司望所有中規中矩的“正確”選擇里,唯一一個離經叛道的“不正確”。
其他的,諸如什麼考學啊,選專業啊,找工作啊,都是各方面權衡利弊得出的最優解。
他并不十分喜歡這些正確的最優解,所以他辭職后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自己要干什麼,他想的最多的是自己能干什麼。
繼續干“能干”的事情,又會在中途產生厭倦和疲憊,像是他這份前途正好的IT公司中級管理層的職業一樣。
可他又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他沒有愛好,也沒有執念,撤下家庭關系帶來的重重枷鎖后,他發現自己只剩一單薄的紙殼子,風一吹就四散飄了去。
誠然現在比以前好些,迷茫無措的時候還有蘇白,他們是一條道兒上的。
但總不能都依靠蘇白,蘇白也有自己一腔孤勇要完成的事情。
所以說啊,靠自己。
司望定了定心神,手機叮咚叮咚收到齊昂的消息。
“大哥,司宇要上臺唱最后一首歌了,唱完我們就回去。”
司望正想回復,齊昂下一條消息就是:“他很喜歡這首歌,也很希望你能來看他表演。”
話已至此,想必齊昂也看出司望對司宇這職業頗有芥蒂。
“好的,我這就過來。”司望回。
齊昂的位置并不難找,他大概一整晚就守在酒吧簡易舞臺右側的陰影里,司宇表演結束下臺他就跟著陪坐,司宇上臺表演他就臺下陪站。
無可挑剔的世界級好男友。
某種程度上,司望也得到了一些寬慰。
剛剛從光圈和人群里擠到舞臺右側,還沒跟人打招呼,臺上的吉他聲徐徐響起。
齊昂壓低嗓子說了句:“其實大哥,你最好站到舞臺正對面看,這邊最多就看見個側影。”
“這邊很好。”司望說,目光越過陰影到達明亮的臺前,司宇坐在高腳凳上,懷抱著民謠吉他。
舞臺上就只有他和他的吉他,高腳凳、麥架和一地碎金的紙屑。
伴隨著不徐不疾的吉他聲,整個酒吧的喧囂猶如退潮般收斂,司宇安安靜靜地開了口:
“我沒有到過北方
從前的車馬太慢
寄不來下雪的冬天
我識字太晚
送不去一枝李花的翩然
路漫漫,漫漫
知心人,唯你最心寬
路漫漫,慢慢
知心人,你我相扶攙”
曲是沒聽過的,詞也是沒聽過的。
司望之前便聽齊昂說,司宇偶爾會自己寫一點歌。
這估計就是他自己寫的,聽起來還蠻窩心。
司望忍不住和臺下其他觀眾一起鼓掌,打起節拍。
司宇輕快地掃了一陣弦,陡然揚手停止,清唱道:
“知心染風寒
癡癡由北變為南,你瞞我瞞
縱使路漫漫,漫漫
一半各一半,勞燕散
癡心人,路遠行難
慢慢,慢慢”
拍掌的聲音漸漸平息,司望忍不住嘆息,這詞兒寫得過于糟心,讓他不禁想到他和蘇白分別的那六年。
不曾明媒正娶,也鬧得個勞燕分飛。
齊昂似乎猜到他這反應,笑道:“別忙嘆氣,還沒唱完呢。”
果不其然,司宇又重新彈起吉他,不似開頭輕快,也不是方才的凄清:
“我到達下雪的北方
識字不晚,落筆卻難
信箋拆兩半
怎料一枝李花,遙寄春色翩然
私喃喃,喃喃
癡心人,唯你最心歡
私喃喃,南南
癡心人,相識燕歸還”
倒是一種對時過境遷的釋然,司望也如釋重負,鼓掌喝彩地同時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還好這會兒齊昂的注意力全在剛剛抱著吉他下臺的司宇身上,小兩口配合默契,一個取下吉他,另一個便單手抖開外套。
司望又一次成為局外人。
“剛剛唱得怎麼樣?”司宇邊穿外套邊問齊昂。
齊昂不答:“你問大哥。”
司宇沒有反駁,也沒有應答。
司望只好自顧自說道:“我覺得唱得很好,應該是你自己的原創吧,我在別處都沒聽到過。”
想必又是一陣不討好的自言自語,不料司宇轉過頭來,輕快地眨了下眼:“是,詞曲都是我寫的。”
“那有取歌名嗎?”司望忽然有些受寵若驚。
司宇把腦袋轉了回去:“就叫個《南北》,我請司源幫忙取的。”
作者有話要說:
寫歌詞真的殺死我所有腦細胞。
第36章 36.0
司望跟了幾天司宇的工作,嘗試著適應嘈雜的環境,中途也沒再退出去,安安靜靜地待在舞臺旁邊的角落,聽他唱完每一首歌。
“不樂意就別傻杵著,我又沒強迫說一定每首歌都得聽完。”
回去的路上,照舊小兩口走前邊,司望自覺多余地走后邊。
司宇跟齊昂叨叨,話里話外依舊在點司望。
司望也主動應答道:“聽了幾天,也都聽習慣了,不算傻站著。”
齊昂順勢碰碰司宇胳膊:“大哥在跟你說話呢,咱好歹得講禮貌。”
本以為又會被回懟,司宇只道:“這天兒也冷,晚上就別跟過來了。”
“還好吧,比L市暖和很多。
”司望說,“再者,沒兩天就除夕,你倆也該有假期了。”
齊昂回頭笑道:“就清閑到初三,過年三天假,得虧只用給妹妹家拜年,不用大費周章地走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