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布谷》第38章

第27章 采風

溫翎蹲在濕地邊,掰下一根蒲棒,無聊地掐在手中把玩。大四的課程較少,一周僅有三節課,關于畢設他毫無頭緒,干脆背著行李到北戴河濕地公園,近距離觀察鳥類。他在公園附近短租了一個月的房間,每日帶著畫本和望遠鏡早出晚歸。

他選擇的主題是白鶴,白鶴是冬候鳥,秋去春來,從西伯利亞雪原遷徙至鄱陽湖,長途跋涉中在北戴河短暫停留。溫翎躲在蘆葦蕩里,偷偷摸摸地觀察調整休憩的白鶴成鳥,支起相機記錄下禽鳥種群的一舉一動。

這些年來,國畫受現代化的影響,逐漸脫離花鳥魚蟲、山川日月的傳統風格,向個性、革新、東西融合的方向發展。各類現代國畫流派層出不窮,溫翎在一眾新潮國風創作中屬于老古板,堅定地推崇傳統國畫風格,一根筋地走山水動物的路子。

溫翎看來,國畫是國畫,油畫是油畫,兩種涇渭分明的派系豈能混為一談。同時他也有自己的創新之法,讓國畫變得有趣、通俗易懂,是他傾向的改良路徑。

例如白鶴,輕靈優雅、孤高避世,能否描繪它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溫翎舉著望遠鏡,屏住呼吸,生怕打擾十幾米外蹲在草席里打盹的白羽團。一只麻鴨游到溫翎和睡午覺的白鶴中間的水域,毫不顧忌地嘎嘎大叫,白鶴緩慢地睜開眼睛,翅膀舒展,一巴掌打到麻鴨腦門,收起翅膀繼續休息。

挨打的麻鴨灰溜溜地游走,溫翎會心一笑,放下相機,執筆在話本上將剛才發生的一幕畫成草稿。

蹲守濕地公園一周,他記錄了豐富的素材,想了七八種內容形式,都還不錯,但沒有一個達到非常滿意的標準。

總感覺差一點,究竟差哪一點,溫翎不知道。他躡手躡腳地提著背包鉆出蘆葦叢,沿著蜿蜒的水上棧道找尋新素材。

柯熠辭喝一口茶水,指尖輕敲桌面,目光游移,一副局促不安的狀態。一周前,溫瑞雪看到熱搜消息后,第一時間聯系了師嶸和溫德澤,父母的意思是先瞞著全心全意做畢設的溫翎,再聯系幾個公關朋友想辦法。柯熠辭作為媒體工作者,對輿論波動極為敏感,他同樣關注到溫瑞雪親生父母的尋親信息,打算告訴溫翎時,正好對方出門采風,柯熠辭失去了面對面探討的機會。

溫翎采風的過程中,和柯熠辭的交流頻率顯著降低。他專注于觀察鳥類,思考內容主題,每天微信步數高達兩萬,晚上和柯熠辭視頻通話,還沒聊幾句,溫翎瞇著眼睛倚著床頭陷入淺眠。

見此情景,柯熠辭愈發不知該如何開口,向溫翎講述網絡上針對溫瑞雪的輿論風暴。偶爾收到溫翎發來的照片,是關于水禽的各種姿態抓拍,柯熠辭都會認真地看完,焦躁的心情獲得短暫的平靜。

【柯熠辭:你什麼時候回京啊?】

采風中的溫翎通常晚上才有空回消息,柯熠辭把手機放到一邊,目光落回電腦屏幕。短短一周,輿論快速發酵,由于事件本身時間跨度長且情節復雜,引發多方討論,加之幕后黑手一波波地推動,已然升級成為二級輿情。

“看什麼呢?”任嫻拍一下柯熠辭的肩膀,“咱們臺的收視率分析報告剛出來,我發你了,記得看,早間新聞在第六頁。”

“好的。”柯熠辭說,他將屏幕轉向任嫻,“老板,我想跟一下這個事。”

任嫻彎腰,掃一眼新聞內容,說:“行啊,這事挺有話題性,不過,”她停頓片刻,看向柯熠辭,“倪方俐在跟。”

柯熠辭臉色一黑,端起水杯喝一口順順氣,他說:“那我也要跟。”

任嫻探究地盯著柯熠辭的眼睛,稀奇地說:“呦,想開啦?”

“想開了,跟自己和解了。”柯熠辭說,“我要擁抱新生活。”

“你確定你不會和俐俐吵架?”任嫻說,“我可不想夾在你倆中間左右為難。”

柯熠辭舉起右手:“我發誓,絕對不會。”

任嫻瞄一眼窗外的天氣,晴空萬里,并沒有打雷的預兆,她說:“好吧,恭喜你想開了。”

溫瑞雪背著書包趕往圖書館占座,衛玫在她身后喊:“瑞雪,等等我。”她小跑追上溫瑞雪的腳步,喘著粗氣問,“你走那麼快干什麼。”

“我怕有人跟著我。”溫瑞雪左看看右看看,壓低聲音,“誰都能進學校,萬一有記者混進來找我呢。”

“好家伙,你這疑神疑鬼,怪嚇人的。”衛玫拍拍胸口,“你不準備上網回應點什麼嗎?我看他們罵你罵得可兇了。”

“罵得兇有啥用,有本事來打我。”溫瑞雪滿不在乎,“我就不冒頭,急死他們。”

衛玫豎起大拇指:“你心理素質好,這事要擱我身上,我都哭死了。”

溫瑞雪沉默地往圖書館的方向走了一段,說:“你知道我的本名叫什麼嗎?”

“我只知道小名楠楠,木字旁的南。”衛玫說。

“張望男,男人的男。”溫瑞雪說,“他們至今不敢把我原本的名字放出來。

”她抬手將鬢角的頭發捋到耳后,“我哥哥出去采風了,我不想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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