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怒意未消,但在百里輕淼避開之時,裘叢雪就冷靜下來,知道自己功力被壓制,無法施展真元,便沒有繼續恩將仇報,而是冷眼看著百里輕淼忽而臉紅忽而跑開忽而拿衣服的各種舉動。
裘叢雪緩緩披上自己的黑袍,瞇眼盯著百里輕淼,忽然問道:“你叫百里輕淼?”
“啊,是的。”百里輕淼見裘叢雪衣著嚴整才敢轉過頭來正視她,“前輩你昏迷時聽到我自言自語啦?”
不是聽到她說話,是有一段像是文字又像是有人在耳邊念故事般的內容告訴裘叢雪,眼前這女子叫做百里輕淼
說起來,百里輕淼這個名字也有些耳熟。
裘叢雪不像舒艷艷,舒護法平日里一肚子鬼主意,總是背后陰人。裘壇主則是能動手不動口,不對,也動口,是她手下的餓鬼動口。
皆是伺機刺殺聞人厄,舒艷艷是做貼心護法,幫助尊主打理玄淵宗的事務,把依附玄淵宗的小門派管理得服服帖帖,還不忘從中挑出幾個好看的自己養起來。她步步為營,獲取聞人厄的信任,只求一晌貪歡,吸干這位大乘期修者的本命真元。
怎奈聞人厄是個睜眼瞎,真真正正地視美人為糞土,舒艷艷只要一露出引誘之意,就會被好一頓收拾,數十年下來安分了不少。
反倒是裘叢雪,她也不服聞人厄,且從不掩飾自己的戰意,與聞人厄約定好每十年挑戰一次,截止目前已經被聞人厄將全身的骨頭打碎了五次。
舒艷艷說裘叢雪腦子被餓鬼道的厲鬼吸干了,對此裘叢雪的想法是,是吃光了沒錯,她腦子里住著一個千年厲鬼,是她攻擊的殺手锏,輕易不會動用。
百里輕淼……裘叢雪沉思許久,終于想起十一年前舒艷艷曾提過一句,她是聞人厄看中的弟子,想從上清派挖過來修無情道的天才。
“你是上清派弟子,金丹期?”裘叢雪問道。
“正是,前輩您之前見過晚輩嗎?”百里輕淼道。
十八歲金丹期確是前無古人,不過現在百里輕淼已經二十九歲,還是金丹期就有些沒意思了。
“手伸出來。”裘叢雪命令道,她平日統御群鬼,已習慣命令的語氣,好在百里輕淼乖巧,又敬她是大乘期前輩,不疑有他,聽話地遞出手。
裘叢雪探百里輕淼脈息,瞳孔微顫,問道:“金丹期大圓滿?”
金丹期一層和金丹期大圓滿可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金丹期大圓滿代表百里輕淼半只腳已經踏上元嬰期的門檻,只差一個元嬰期心法和心魔劫。
不到三十歲的元嬰期,當真天賦異稟,就算是冷血如裘叢雪,也不由起了惜才之心。
難怪魔尊聞人厄要收她為徒,百里輕淼若是修煉百年,未必不能戰勝聞人厄。
“打不過聞人厄,我還不能搶他徒弟嗎?”裘叢雪上下打量百里輕淼,將人看得毛毛的。
百里輕淼心下害怕,擔心這位前輩走火入魔,怎麼醒來后就瘋瘋癲癲的呢?她小心地拽了拽裘叢雪的衣袍道:“前輩,晚輩已經離開師門許久。前輩已經痊愈,不如我們就此別過,如何?”
她只字未提救命之恩,對百里輕淼而言,能夠救下眼前的人命便足夠了。
“等等!”裘叢雪拎住百里輕淼的衣領道,“一起下山。”
裘叢雪雖已有千歲,外貌卻還是少女模樣,冰肌玉骨,黑發披散在肩上,眉若二月新葉,細細彎彎,一雙鳳目似溫婉又似無情,清冷之美渾然天成。
怎奈太過不拘小節,下山時多次撩起衣袍,邁開大腿,當自己還是當初那個白骨裘叢雪,毫不避諱旁人。
百里輕淼幾次想捂臉,又怕裘叢雪不自在,艱難地忍下來。
好不容易等到爬下山,她立刻對裘叢雪說:“前輩,晚輩有件法袍,品階是低了些,但……總、總歸可以遮體。”
她拿出件淺綠色的裙子,這還是當初聞人厄給百里輕淼的。一開始她執意不收,聞人厄硬塞給她。
裘叢雪穿上衣服,她身材高挑,細腰不盈一握,好似細柳般,這裙子實在太適合她。百里輕淼看了看,又拿出一根山下小鎮買的普通碧玉發簪,為裘叢雪束起長發,戴上簪子。
“前輩真美。”百里輕淼輕嘆道。
“有什麼用。”下山后功力不受限制,裘叢雪查探了下自己的情況,氣得險些翻白眼。
她的境界的確恢復如初,法力也相當深厚,可好不容易修煉出的鬼氣蕩然無存,軀體中反而充滿仙氣,她竟是變成了一個散仙!
裘叢雪又試著號令附近的游魂,一個也沒招來。
她捏緊拳頭,這種身體,要她拿什麼回玄淵宗和聞人厄爭宗主之位,要拿什麼教訓舒艷艷!
好在裘壇主是個心志堅定的人,她當年能投身餓鬼道,忍受劇痛踏上修羅道,今天就能改修散仙!
百里輕淼安頓好裘叢雪后放下心來,向她道別要回師門,卻被裘叢雪揪住頭發。
“哎呀呀!”百里輕淼捂住頭發,輕呼道,“前輩還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