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太熟悉對方。
門被從外打開,溫居看見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走進來,把門關上了。
“我猜你應該醒了。”他語氣里有點解釋的意思,“難受嗎?”
岑修楚搖了搖頭。
溫居站在房間門口那兒沒有動。
“餓不餓?我已經讓人去準備飯菜了。”
他還是搖頭。然后又點了下頭,又搖頭道:“餓是餓,不過這個不重要。我覺得我們可能得談談。”
“……”溫居的喉結又動了一下,他目光低垂,“我知道,你接受不了。”
岑修楚“?”地看著他,說:“我沒接受不了啊。”
溫居抬眼看著他。
岑修楚摸著后腦勺,不大好意思地道:“我覺得,我應該……不對,我就是喜歡你。”
“……”
溫居唇角慢慢彎了,笑意仿佛和從前一樣,但又是截然不同的。
像是一個等荒漠下雨的人終于等到了雨。
他看著他,低聲說:“我也喜歡你。”
岑修楚頭一次和人表白,感覺自己臉上臊得慌。
……等會,這對話怎麼感覺幾個小時前也發生過。
草。腦子不要再回想了!
雖然……當時感覺挺好的……
岑修楚站在那兒看了溫居一會兒,仿佛下定了決心似的走過來,在他唇上飛快親了一下。
他親完抿著嘴唇,似乎有點回味的意思,嘴角毫不自知地上揚。
確定了,這個感覺也很好。
溫居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就見他表情很嚴肅認真地說:“但我現在覺得,我對自己的判斷太遲鈍了,所以保險起見,早上的事……能不能再來一次?”
……
等岑修楚吃上飯,已經是快傍晚了。
他累得半死,但和喜歡的人親密接觸的感覺實在太好,他沒舍得停……總之,吃完飯,累得渾身酸痛的岑修楚又倒下睡覺,第二天早上才醒。
第二天岑修楚想歇歇,但他沒想到溫居平常比他還性冷淡,這麼多年一點黃色不沾,一開了葷竟然這麼食髓知味不肯作罷。
在度假村待了多少天,岑修楚就被關在房間里多少天。
……總之就是很慘。
直到好幾天之后才有收斂。溫居大約見他快受不住了,才停止這一惡行,第五天開始沒再動他。
恰巧這一天的天氣好得出奇,早上岑修楚是被鋪滿整個房間的溫暖陽光照醒的,淺藍清澈的海浪在不遠處一下下拍打沙灘,泛起白色浪花。
讓岑修楚想起小時候,他也是每天在這樣的海邊度過一整天。
溫居端著早餐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岑修楚從床上起來伸了個懶腰,頂著睡紅的臉對他興奮道:“阿居,我們今天去釣魚吧。”
“腰不酸了?”
“……”岑修楚被梗了一下,但還是嘴硬,“早就不酸了,真男人絕不可能酸。去釣魚吧!今天天氣很好。”
溫居:“好。聽你的。過來吃早飯。”
吃完早飯,岑修楚就迫不及待地跑去跟人取釣具和小船。
他比較喜歡海釣,雖然在海邊附近的池子小溝里什麼的釣也很好,但今天格外想坐小船釣魚。
還拉著溫居上了船。
岑修楚拍著胸脯打包票:“你就放心,跟著我絕對不虧。我小時候經常在海邊釣魚,今晚讓你吃燒烤海鮮吃飽。”
溫居忍俊不禁:“好。”
結果就是釣了半天只釣上來一些小魚小蟹。
岑修楚又拋一竿下去,等魚上鉤的時候百般無聊,盯著闊遠無邊的碧海,不覺出神,想到之前發生的許多事。
阿居也喜歡他,那一開始找他幫忙結婚的時候,想的是什麼?
他好奇心一起就忍不住開口問:“阿居。之前你找我結婚,真的是因為你爸讓你聯姻這件事嗎。”
溫居正在幫他弄餌料,聞言動作停了一下,抬眼回答:“是。但不是只有這一個選擇。我只是……”
只是想借這個機會更接近你。
岑修楚:“你喜歡我為什麼不說?”
如果說了的話,他就能早點意識到自己是這種喜歡他了。
溫居的唇角彎了一下,說:“你以前說過,你不喜歡男人。”
岑修楚:“我哪有說過這……”
然后停住了。
他的確說過,大學時有男生喜歡他,當時給他制造了一些麻煩,他和溫居吐槽這事的時候似乎順口說了這麼一句。
“那如果……我沒有發現,你還會……”
還會等我嗎。
溫居沒有看他,只是伸手把水桶里的幾只小魚小蟹從小船倒回海里,從船沿那兒看著它們游向海底。
“阿修。”
片刻,他才開口。
“嗯?什麼。”
“我從小在觀城長大,觀城附近沒有海。所以很早之前我剛認識你,你那時說你喜歡海,我并不理解。”
“但后來,我也漸漸喜歡上海了。”
岑修楚沒明白:“為什麼?”
溫居抬起眼,看見闊遠無邊的天空,目光仿佛透過此刻藍色的天穹,看到遙遠的與眼前人的過去和未來。
“因為在與星空倒映的海底,即便我死去多年,尸骸沉底,魚群以我圍繞,沙土把我掩埋,只要還有人類在探索,終有一天會發現埋藏于我尸骨之下、肋骨之中的痕跡。那是我留在海洋、等它向你告發的證詞。”
岑修楚問道:“什麼證詞?”
他的摯友把目光望向他,那其中洶涌著滾燙的情意與溫柔,和靜謐的、在心里低聲重復過無數遍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