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藝打理得也很好,跟在網上見到的根本是天上地下。
岑修楚不大會形容,但他身為一個破畫畫的,鑒賞能力還是有的,能看出來修得是很美的。
仰頭看著院子里的裝修,不知不覺就被帶到了正堂。
一個女傭對他微笑著說:“岑先生,溫董在里面等您。”
岑修楚點點頭,順著她示意的方向走進去。
沒想到溫闞華脾氣這麼暴躁,房子倒是弄得很有“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的意思。
剛走到里室門口,一個茶杯就“啪”地摔碎在岑修楚腳邊。
“什麼意思?你跟我說董事會的意向是讓我退下來?!他們知不知道董事長變動會對集團造成多大的影響?!”
“溫董,您誤會了,他們的意思其實是讓您多休養,不用那麼操心集團里的事……”
“那不就是讓我放權給那小子的意思?什麼意思?看我老了覺得我不中用了?”
“董事會應該只是看您病越來越嚴重了……”
“……”
老去雄獅的咆哮震耳欲聾,岑修楚捂了下耳朵,低頭看了眼摔得稀碎的茶杯,往旁邊挪了挪。
看來是因為天天咆哮,所以就需要這麼個安靜的房子住。
站在溫闞華面前秘書模樣的男人一瞥眼,余光看見岑修楚站在門口張望,咳了一聲,湊近溫闞華,低聲說:“溫董,您的客人來了。”
溫闞華斜斜看過來一眼,“你退下去吧。”
那秘書就站直了,往門口走過來,對岑修楚道:“岑先生。”
岑修楚點點頭,走了進去。
秘書關上了門。
岑修楚還維持著剛剛在車上兩手插兜的偽·酷蓋模樣,下意識想抽出手表現得禮貌點,轉念一想,跟溫闞華有什麼好客氣的,又把手重新插回口袋,酷蓋地坐在了溫闞華對面。
然后想了想,為了增強氣勢,往后一靠,翹起了二郎腿。
溫闞華正倒著茶,抬頭一看見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皺起了本就溝壑縱橫的臉。
“要是早知道你在他身邊是這樣的心思,”溫闞華又低下頭,把茶杯里斟滿了茶,“我就不會留你到今日。”
岑修楚沒說話。
溫闞華:“你知道這麼多年我為什麼留著你?”
岑修楚挑了下眉毛,放在口袋里的手心卻已經開始冒汗。
他一向跟人說話容易緊張。
“因為當年我發現,他對你表現出了‘感情’。”
溫闞華沒喝那茶,只是兩手交握,往后放松地靠了下去,那張滿是溝壑的臉上流露出令岑修楚本能地厭惡的把什麼都不放在眼里的表情。
“我這個兒子,和我一模一樣。這讓我很高興,因為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掌握財富,才能繼承溫氏。但是完全和我一樣,就代表我也無法控制他,因為他和我一樣不在乎任何世俗的累贅的東西,就像感情和道德。”
“這時候,我發現他身邊出現了你這個人,他很在意你,那一回……他頭一次低頭求我不要對某個人動手。”
岑修楚知道他指的是哪次,就是他忍不住打了溫闞華一頓的那次。
他抿了下嘴唇,手指不覺收緊了一點。
這些阿居從沒對他說過,但他不是沒猜到過。
但從溫闞華嘴里聽到的時候,還是無法克制地產生了一些……復雜的感覺。
憎惡,自我厭惡,和很多。
如果他當時沒有那麼沖動,阿居是不是就不必在溫闞華面前那麼舉步維艱,也不必求他了。
他想象不出那樣的阿居……他在他面前永遠都是溫和又鎮靜,什麼都在掌握。
“所以當時我就想,留著你未嘗不是好事,至少他的這個弱點永遠在我手里。”
溫闞華渾濁的布滿血絲和掌控欲的眼珠轉向岑修楚,已經松弛垮下來的眼皮努力瞇起來,像是一只年邁卻仍然殘忍貪婪的動物。
“但我沒想到你竟然有這種心思,還這麼貪婪,謀奪的是半個溫氏。”溫闞華從旁邊拿出一個文件夾,仍在岑修楚面前,“現在你還有機會,簽了這份離婚協議。否則后果是你無法承擔的。”
岑修楚從沒被人這樣評價過,更何況他和溫居結婚的動機與之相差甚遠,可以說是污蔑。
以往旁人誤會他,他總是拼死也要清白,面子不要也不想別人誤解。但此刻他卻驀地笑了一聲,說:“是啊,除非溫董您給更大的利益,否則已經到手的東西我憑什麼放手呢?”
溫闞華似乎并不意外,“如果你答應離婚,我可以送你我名下的十處房產和兩家公司,現金……十億如何?保你下半輩子躺著也能享受富人的生活。”
和許家的聯姻能創造比這更多的價值。
岑修楚:“但是和阿居結婚得到的能比這更多,我為什麼要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溫闞華:“你可以不同意,但不同意的結果……”
他伸手指了指窗外,“這里就是你的歸宿。所以我勸你看清局面。”
岑修楚不動聲色地從口袋里抓著外套,他緊張得整個后背都像在被針扎,但表情卻還是努力維持著譏諷。
他爹的,沒法給阿居報信,他今天不會真掛在這吧。
如果他真掛了,阿居會不會沖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