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提辭職吧。
岑修楚一悶頭進去,找到老張辦公室。
剛剛來的路上已經在微信上說了。
老張大概剛看完他微信,聽見他敲門,說了聲進來,抬頭看見是他,忙起身問:“小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突然要辭職?薪酬的問題的話,你是知道的,你在我們工作室什麼份量,只要你提,多少錢都可以。”
岑修楚也沒客氣,徑直走到他位置對面的椅子那兒坐下來。
“不是因為薪酬。工作室給的薪酬我一直很滿意。”
岑修楚兩手插兜,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糾結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開口:“簡單來說,就是我跟某些同事有矛盾,到了非走一個不可的地步。我也不想讓你們為難。時之的項目這邊,我會先做完,也會盡力。你放心。”
老張慢慢走回他自己的位置坐下來,大概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低著頭,給他倒了一杯茶。
“是不是家里有什麼問題?”
當年岑修楚來工作室的時候,差不多算是一窮二白,工作兩年多三年,身上那種清澈且笨拙,還滿臉對畫畫熱愛的氣質跟剛出社會的大學生沒什麼差別。
剛開始老張還以為他是什麼山里出來的孤苦窮學生。后來時間長了,問岑修楚,他雖然沒說什麼,但沉默很多時候也說明了很多事,猜也猜到他大概是跟家里不睦。
岑修楚搖了搖頭,“行了,問那麼多。你放心好了,項目做完交接完,沒問題了我再走。”
話都說到這份上,老張也不好再問什麼,只說可惜。
岑修楚站起來,想了想,還是說:“你把我跟林夏的工位調開吧。
我不太喜歡那個位置,冬天太冷了。”
想讓工作室辭退林夏是不現實的,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生活有很多事情都無可奈何。岑修楚也不想為了自己的事纏著誰非要個處理。
不想麻煩別人。
說是這麼說,但老張一聽就知道是跟林夏有什麼矛盾。
“今天林夏也請假了,說有事來不了。你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岑修楚走到門口拉開玻璃門,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想再說,就走出去了。
心里卻松了一口氣。
估計是還被派出所那邊扣著吧。
他本來還擔心碰上,這下倒是可以清靜幾天了。
哪知等傍晚忙得差不多了,準備下班的時候,岑修楚卻在工作室樓下碰到了林夏。
外面下著細雨,他身后還有兩個穿著制服的民警站在不遠處的山茶花樹下躲雨。
看樣子應該是回來拿東西的。
不過不是說林夏咬死了不認,事情僵持不下嗎,怎麼看起來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如果僵持不下的話,應該不至于派兩個警察看著他吧。
岑修楚收回視線,幾步走下樓梯,從林夏身邊準備走過去。
林夏卻叫了他一聲:“修楚哥。”
岑修楚:“。”
他現在一聽這稱呼就頭皮發麻。
林夏慢慢把臉轉過來看著他:“我昨天看見了,修楚哥跟他——那個朋友,在酒店進了同一間房。”
岑修楚聞言呼吸一停,隨即又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也不甘示弱地看向他:“所以呢?”
林夏:“修楚哥就這麼討厭我,寧愿跟他……”
岑修楚打斷他:“麻煩你認清一點,不是我討厭你,是你讓人厭惡。
要不是你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也不至于變成這樣。”
他咬了咬牙,還是補了句:“你很惡心。”
岑修楚脾氣好,很少對人說什麼重話,這大概已經是他能說的最重的話了。
“那你呢?你還不是跟男人……”
“在一個商人的角度給你提建議,”
岑修楚愣了下,聞聲看過去,溫居打著一把透明的傘,正朝他走過來。
他走到岑修楚身邊給他遮去被風吹斜落在臉上的冰涼雨絲,半垂著眼,眼里的蔑視與漫不經心顯而易見,“你那些卑劣骯臟的話,可以盡管對著監獄活動場地的鐵絲網說,在這里說還是慎重,大概率會付出更多代價。”
“——我想你現在很清楚,可能性是多少。”
林夏的表情一下變得陰鷙起來,似乎咬著牙,隨后又倏忽笑了。
“你在這耀武揚威諷刺我有什麼用?我臟?那你呢?你以為你心思多干凈嗎,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他要是知道了,會是什麼感覺,會怎麼做?”
岑修楚疑惑地皺起眉頭,看了看林夏,又看了看溫居。
什麼東西,有點不明白。
溫居的神情半分未動。
林夏嗤笑了一聲,還想說什麼,卻被岑修楚先開口打斷了。
他皺眉皺出半個川字,“你煩不煩啊?在這自說自話什麼?你是罪犯,用下作手段罪犯,道貌岸然厚顏無恥,有什麼資格說阿居?阿居就是比你好,你一輩子也比不上他!”
他不知怎麼,說得自己越來越氣了,伸手推搡了一下林夏,一面把溫居護在身后。
林夏瞪著他:“你知不知道,他也……”
溫居唇角噙著笑意,眼里冰冷而無波,全然不是他以為的慌亂或是故作鎮定。
“如果真有那天……”他尾音輕而清晰,有點兒像在喃喃自語,隨即想到什麼似的,只是唇角的笑意越發深,“我無法預料,但至少我和你不一樣——他永遠不會厭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