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岑修楚做了決定。
他皺著眉頭:“什麼好不好,我可沒這麼說,只要你沒事就行。只不過等你真跟誰結婚的時候,就是二婚了。”
他開玩笑地笑了一聲,連那協議BaN一個字都沒看,就拿起筆簽了自己名字。
溫居沒有接話,他說:“遲則生變,明早就去領證。我去接你一起。”
他起身時,眼底墨霧一樣的笑意融在眼里聚成圓亮的一點燈光里。不知是不是岑修楚的錯覺,那里面好像涌著什麼隱約熾熱的東西。
而他自己心底,隱約有一種本能的怪異,和另一種說不上來的奇怪。
*
岑修楚一晚上沒太睡好,連草稿都沒繼續畫幾筆,只重新和工作室以及甲方商議了一下思路。順便和領導請了個假。
領導關切地問:“你生病了?時之那個皮膚項目沒催那麼緊,身體要緊。”
岑修楚現在可是他們工作室的金招牌,參與繪制的項目基本反應都非常好,今年上架的幾款游戲皮膚更是全部大賣。
許多游戲玩家都評價說沖著原畫也要買,有的皮膚做的建模各種被吐槽,更是被原畫拯救了銷量。
圈子里已經隱隱有找岑修楚就能保證賺錢和熱度的說法了。
這麼個金招牌可不能倒了。
岑修楚沉默地攥著手機:“……”
他原本想直說是想請婚假,但仔細一想還是覺得不妥。
雖然對方并不是八卦多嘴的人,但這種事如果不小心傳出去……岑修楚還是不太想被人問來問去。
他一直厭煩應對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
光是參與工作室,和其他畫師一起工作,已經是他拼盡全力適應忍耐他人和環境的結果了。
再被這些八卦侵擾,會影響到他的工作狀態。
更何況現在工作室里已經有了“xxx喜歡岑修楚”之類的傳言,這樣一來肯定是更多風言風語。
他不想被這些事干擾。
岑修楚想了想,還是說:“對,這兩天不太舒服,也沒睡好,可能是感冒了。半天就好。”
“那你好好看病,如果實在不舒服也不要緊,小鄧她們先跟那邊交流,等你好點了再說。那邊沒怎麼催。”
“好,謝謝領導。”
出了小區,岑修楚一眼就看見溫居的車在路對面等他。
現在已經是三月初春,乍暖還寒,耀陽高懸。岑修楚兩手捅在外套口袋里,縮著脖子迎著寒風小跑過去,等跑到車邊,臉都有點凍麻了。
駕駛室車窗降下來,露出溫居的面容。
他溫和地笑了下,有點無奈的樣子:“又穿這麼少,會感冒。”
想到等會兒就要和自己多年的好友結婚——即便不是真的,岑修楚也還是有種復雜的感覺。
他按下心底這種復雜感,繞過去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車子里早就開好了暖氣,一進來才感覺臉上恢復了點知覺。
岑修楚說:“我不冷,今天有太陽。你怎麼自己開車?”
“陳師傅有事請假了。”
真實原因當然不是這個。
他不想和阿修結婚領證的過程里,除了他們和民政局工作人員,還有不必的無關的人在。
至少如果他真的沒法對他產生朋友之外的感情,以后也還能有“結婚”時純凈美好的回憶。
即便只能這樣。
溫居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伸過來,替岑修楚拉下來安全帶扣好。
岑修楚摸出手機看了下時間,一抬眼,就看見溫居遞過來一袋熱騰騰的包子和卷餅,還有一杯溫的豆奶,都是岑修楚愛吃的。
只不過他喜歡喝冰的,胃又不是很好,早上容易犯惡心,喝冰的冷的能好很多,然而越這樣胃越不好。溫居每次雖然不說,但都會買成溫的。
他愣了下,隨即笑著接過來,摸出包子咬了一口,說:“你這樣讓我想起來我們倆讀高中的時候,你高三,我高一,你也老給我帶早飯。”
剛開始岑修楚以為溫居生活費很多,加上他也會經常給溫居帶東西,沒有很在意。后來偶然才發現溫闞華給的生活費很少,只夠最基本的,而且嚴格監控溫居的花費。
溫居見他總是不吃早飯,竟然自己不吃飯省錢,就為了給他帶早飯。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溫居會做到這種地步,有點苦惱地問另一個朋友,朋友開玩笑說不是暗戀他就是太重感情,把他當唯一的鐵哥們。
岑修楚覺得很有道理,心想溫居一定是把他當成最好最好的朋友,才會對他這麼好。
于是當時就感動得不行,人生十幾年粗糙直男一個,頭回在床上滾了大半夜,下定決心一輩子都和溫居做最好的朋友。
至交好友。
這一做,就十一二年了。
溫居似乎也回憶了一下,唇角不自覺地彎起來,“很久沒給你帶了,怕你生我氣。”
岑修楚:“你吃了沒?沒吃一起吃點,天氣冷,不吃更冷。”
說著叼著包子,塞給他兩個。
就像高中時,天才蒙蒙亮,教學樓旁邊的樹被風吹得搖搖晃晃,還沒開始早讀,教室里坐著寥寥幾個人,走廊里站著一些背書的。岑修楚總會靠著走廊欄桿吃溫居給他帶的早飯,溫居在他旁邊背書,猝不及防地被岑修楚塞一口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