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敲鑼打鼓又似乎夾著吟唱的祭祀之聲,如同陰曹的祭典,帶著三分古怪三分陰森,在這個空間傳開。
李曇聽著那樂聲,回頭看了一眼,正巧和最后一個轎子里坐著的陶瓷神像對視,那尊陶瓷人像仍然像是之前那樣歪坐在轎子里,似乎以手撐頜,靠在轎簾邊。
看到李曇,那陶瓷神像上唯一像是活物般的眼睛,動了一下,詭異地像是笑了。
“咚、咚……”
吹鑼打鼓的聲音中,被很多人抬著的轎子繼續向前,隨即和李曇擦肩而過,這次,李曇卻沒有再被吸入那陶瓷神像之中,而是像是各走各路一般,雙方背向而行。
長長的祭祀隊伍,抬著三個巨大的轎子不斷遠行,好像在逐漸離開似水河的地界。
三個大轎子中,最后一個轎子是豎著的,然而中間的第二個轎子卻是橫著的。
豎著的就是李曇看到的那個陶瓷神像坐著的轎子;而橫著的……李曇視線越過最后一個轎子向前看去,卻發現第二個大轎之中,竟擺放著一個橫著的棺材。
下一刻,李曇的夢境斷裂,李曇頓時從似水村的家中醒了過來。
“什麼鬼東西,看起來好惡心。”李曇揉揉眼睛嘟囔了一句,隨即不再理會這莫名其妙的夢,跳下床就準備去洗臉刷牙,然后去找元溪上學去。
洗漱時腦海中閃過夢里的那三個轎子,李曇忽然想起來,好像他沒有看清楚第一個轎子是什麼樣子。
·
似水河的蒙蒙細雨隨風一路向東飄去,出了似水河的地界,就打著旋開始向上,原本只是灰色的云彩,漸漸變黑了一塊又一塊,讓這里的天色也變得暗了很多。
似水河向西,靠近岷陽站的一道鐵路線上,清晨,一些穿著工服的鐵路工人正在鐵路上檢修軌道,檢修著檢修著,卻好像不知哪里傳來了音樂聲,仔細聽又似是聽錯了。
一名工人不太有精神地打了個哈欠,抬頭看到鐵道上竟起了團霧,心中正泛起嘀咕之時,忽然看到一個古怪的隊伍正在朝著這邊走來,吹鑼打鼓,扛著像是祭祀典禮上才會見到那種神龕大轎,從團霧中走來。
這名工人立刻往前走去,向著那隊伍喝止道,“喂!鐵道上不準聚集穿行,快離開。”
“小趙,你在和誰說話?”其他人看著小趙忽然向后吆喝,不禁奇怪問。
名叫小趙的人心中驀地一咯噔,正想要說你們看不到嗎,那麼長一個隊伍,然而他剛想去指,卻見那隊伍驀地加速向著他們沖來,速度極快。
小趙心中一駭,猛地向后大退了一步,下一刻,他眼中沖來的祭祀隊伍,赫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車頭,哐哧哐哧地直接朝著他們這些正在檢修的工人碾來,好像沒看到路上有人一般。
發現不對的工人們,駭然之際也已經晚了。
“轟——”毫無預警出現在鐵軌上的快速列車,幾乎是擦著小趙過去,帶起的強風差點將小趙卷到車軌下去,更可怕是那些還在鐵道上檢修來不及撤離的工人們。
“嘭嘭嘭”一陣恐怖的連續撞擊聲,碾壓聲,在刺耳的嘎吱緊急剎車下,也拖拽了近百米的血路才終于停下。
僥幸活下來鐵路工人都被眼前血腥地一幕嚇癱在地,在車停下后,才有人發出了驚恐大叫,而后就是陸續響起的嘶聲呼救,“救人!快救人啊!”
列車進站為什麼沒有通知撤離!
為什麼檢修段會有車輛突然經過!?
所有工人一邊求救,一邊在惶恐中出離地憤怒著。
同樣幸存下來的小趙仿佛是被嚇傻了一般,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突變的一幕中回過神來,而這時,他好像又聽到了剛剛那陣古怪的祭祀聲,向遠方看去,就見那血腥的鐵軌前方,他剛剛看到的那個祭祀隊伍正踏著一地血泊遠去。
所有抬轎人披紅掛彩,連轎子都是紅色的,大量的血液從鐵軌兩側流淌開,似乎將土地蔭成了紅毯,原本應該是喜慶的一幕,此時在這些尸體和血漿映襯下,竟殘酷得如同地獄。
然而再看一眼時,小趙注意到那最后的抬轎人里,有一人的身影很是熟悉。
那張臉回頭與小趙對視的一刻,小趙赫然發現那竟是他自己的臉!意識到不妙的一刻,小趙駭得拔腿就跑,然而剛一動,小趙就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這隊伍之中。
一時間所有的情緒和意識都被抽離,似乎都變成了某種歡喜和敬慕,小趙無意識地扛起轎桿的一角,臉上的驚恐變成了笑容,跟著隊伍的步伐一點點向前離開。
正處理列車事故的眾人,忽然聽到旁邊被嚇傻的小趙大叫起來,神色瘋狂地往前跑去。
“小趙!”
“你怎麼了小趙!”
被同事強行按住的小趙慢慢地不再掙扎,不再瘋狂,只是卻好像傻了一樣,目光呆滯地仿佛魂兒都丟了般。
……
岷陽站向西的一段鐵路線上,剛剛的重大列車事故就發生在這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