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溪怒而想要將兩人搖醒,但是轉念一想,不對啊,他剛剛夢里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就一直在蹦蹦跳跳地想要往天上飛,玩得不亦樂乎,也把匯合的事給忘得一干二凈了。
這要是把兩人搖醒,口供一對,那不是他也落了下乘?
不行。
元溪想著他得自己再去夢里那個廟會一次,然后明天才能義正嚴詞地指責兩個小伙伴不講義氣,不遵守約定。
對,就是這樣。
“……找到小石頭,將他,將他”快沒電的錄音機聲音越來越低,元溪連忙給錄音機換上新電池。
錄音恢復正常后元溪重新躺下,還沒完全散去的瞌睡蟲很快襲來,再次把他拉入了夢鄉,只留下耳邊小伙伴的夢話和錄音機不間斷地引導。
“將他帶回家。”
·
“咚鏘”
“鏘鏘鏘”
再次入夢的元溪,似乎真的回到了他之前來過的那個過分鮮艷的世界。
路邊的野花都比元溪的臉盆大,雜草更是如同玉米稈,比元溪高出半頭,螢火蟲排著長隊仿佛也行走在趕集的路上,或者縮在路邊垂首的花朵下飲露休息,猶如路燈一般,聚一束束微光,將地面淺淺照亮。
前方很熱鬧,敲鑼打鼓的,還有咿咿呀呀地唱戲聲,元溪被那聲音吸引著往前走。
時不時看到腳丫子那麼大的瓢蟲和家犬般的刺猬路過,然而轉頭細瞧時又不見了,只看到路上走著不少怪模怪樣的行人,大部分都矮墩墩的。
夜色之下,月亮高掛。
元溪一邊往前走,一邊往天上看,他腦袋好像還沒完全從上一個夢境脫離,就奇怪著怎麼這天空中沒有一條大河。
然而就在元溪這麼想的時候,天空中的云層翻涌,水波嘩嘩,一條大河就這麼慢慢出現在月亮下。
“哇!”元溪正驚嘆著自己的心想事成,眼前一紅,巨大的螢火草叢路走到盡頭,掛滿紅色燈籠的廟會已經出現在眼前。
遠遠的,元溪就看到廟會街道上似乎有高大的隊伍在游行,敲鑼聲,嗩吶聲,咿咿呀呀在夜色下追著隊伍奏響。
沿街掛滿了紅燈籠,街道兩邊的攤販們,也擺出了很多艷紅艷紅的商品,甚至有些不是紅色的,還要用紅色的扎帶捆綁著,看起來仿佛是大過年或者滿街人都要結婚似的。
那游街的隊伍非常高,比街道兩邊的攤販和圍觀的游人們都要高,個頭幾乎超出了路邊的房檐,當他們走近的時候,元溪才發現這些人好像都踩了很高的高蹺,褲腿空蕩蕩的,寬大如戲服的衣服在高蹺上飄飄晃晃,仿佛衣服下沒有身體一樣。
而衣服上面的頭的位置,一張張被畫出來的笑臉面具,好似沒有脖子般懸空漂浮在上,隨著高蹺下走起來仿佛在飛一般的腳步,面具時不時像是追不上衣服的腳步,頭頸藕斷絲連,時不時搖晃分開又接續回來。
高蹺腳步一高一低在走,廟會上咿咿呀呀的戲曲聲相合。
看起來很是稀奇。
又有些詭異的陰森感。
元溪在路邊的人群中看熱鬧看得目不轉睛,而這時,在廟前街街口蹲了很久的蟲合蟆怪人,在元溪經過時,熟悉的黃綠橫瞳中頓時放出精光。
是那個人類的小崽子,他又回來了!
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咕。”一米多高的蟲合蟆怪張嘴發出咕地一聲興奮的叫聲,隨即朝元溪靠近了過去。
……
元溪被這廟會熱鬧的景象吸引,就想要到處去湊熱鬧,但是腦子里好像總有一個聲音,要他去找什麼。
就在元溪想要回憶到底是什麼東西丟了的時候,忽然一個身影在前頭的人群中一閃而過,是小石頭!
元溪終于想起來了,他是來找小石頭的。
“小石頭!”元溪叫著,趕緊就追了上去。
高蹺隊伍邊敲鑼打鼓地奏著有點古怪的音樂,聽起來有點喜慶,但是更多的是陰森,停下來仔細多聽兩秒,就仿佛能看到各種皮笑肉不笑的喜慶面具臉擠入自己眼簾。
元溪的叫聲被掩蓋在周圍的鑼鼓嗩吶聲中,小石頭好像根本聽不見,也沒有回頭來看,元溪只得不停往前追去。
元溪一路追著,就追到了下午來到的那間小廟前。
廟前的貢品已經都沒有了,倒是廟前的臺階下,不知什麼時候一字排開四個算命攤子,四個一模一樣的算命先生分別坐在四個攤子之后,每個攤子都標著不同的價格,從左到右依次是2元,1.5元,1元,五毛。
四個攤子里三個都排滿了長隊,只有5毛的隊伍空著沒有人排。
這些排隊的人大部分都看不清五官,卻都散發著如喪考妣的氣息,到了算命攤子前的更是磨磨蹭蹭磨磨唧唧,不像是上趕著去算命,倒像是被驅著上戰場送死一般,看起來奇奇怪怪。
“趕早算一卦,早把生死嫁。
若要趕晚來,遄死不用匣。坐下!”前面的算命先生吆喝著,讓磨嘰的人快認命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