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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頭——”
“鐵頭——”
似水村的夜色被一束又一束的手電筒光照亮,漫山遍野地都是呼喚聲,只是天色越來越晚,找到人的希望也越來越渺茫,已經有不少人的手電筒都快沒電了,幫忙的鄉親們漸漸心生退意,開始出口勸解李翠月他們。
李翠月急紅了眼睛,把一臉愧疚懊悔的李宏揪著又打又罵,然而就在李翠月已經心中絕望的時刻,她忽然聽到哪里傳來熟悉的小孩哭聲。
“你們聽到沒!這是不是鐵頭的聲音!?”李翠月不敢置信地抓住身邊的女兒李麗云,急問她有沒有聽到,又問兒子李宏有沒有聽到。
李麗云先是一愣,側耳去聽,還真的聽到聲音了。
哇哇的哭聲,聲音不大,若隱若現,似乎是從似水河上傳來。
“媽,在那邊!”李麗云趕緊朝著一個方向跑,李翠月和其他還在側耳的人,也立刻跟上。
一行人一路向似水河跑去,沿著河邊又跑了一陣,“哇哇”的哭嚎聲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熟悉。
“真的是鐵頭!”李翠月驚喜起來,其他人也跟著長聲呼喚起元溪的小名,鐵頭鐵頭地叫著。
可行至河邊,眾人的聲音就小了下來,漸漸至無。
河面上,一個紙扎的小烏篷船,正晃晃悠悠地隨一陣小風,從遠處慢慢飄來。
所有人面面相覷,看著河心那頭漸漸飄過來的小船,不敢出聲。
那竟是他們上午舉行河神祭祀時,用來載送祭品的小紙船。
這種小紙船是他們村兒祖上傳下來的手藝,做好后刷了一層特制的隔水漆,雖然很結實能載個百來斤的東西不沉,但是這漆只能撐三四個小時,之后就會在水中溶解,到時紙船浸水,自動帶著祭品沉入河中。
時間都是計算好的,就為了能夠讓紙船順水到達河心的時候,將祭品完整送到河神面前。
可眼前的小船,卻完全違背了他們的認知,從祭祀到現在得有十來個小時了,這船不但沒像他們預計的那樣沉在河心,反而隨著一陣微風逆流飄了回來!
船身上那些被刻意繪制的油彩臉譜圖案,白天看時覺得莊嚴肅穆符合祭祀氣氛,此時在夜色下再看,竟覺得鬼里鬼氣,陰森可怖。
不少人心中泛起了嘀咕,有些忌諱起來。
“鐵頭!”李翠月眼尖地看到了篷下哇哇大哭的小孩子,正是她遍尋不著的外孫,頓時也不管周圍人,嘩啦啦涉水沖下河去。
其他人見狀也不好再干看著,都七手八腳上前幫忙。
李翠月將哇哇大哭的元溪從紙船上抱下來,又拍又哄,根本顧不上其他。
說來也怪,元溪一被抱起來,河面上那陣小風恰巧就慢慢停了。
有人鳥悄地往那回來的紙船內一看,發現小船上本來應該擺滿的貢品,竟然都不見了,只剩了元溪一人在船上!
失了風助,無人阻攔的小船停頓片刻后,就又開始往回飄,有人想伸手攔住那船,都被覺得忌諱的人拉住,最后看著那紙船慢悠悠地順流而下,在元溪的哭聲中漸漸飄遠。
離開越遠,那小船就吃水越重,好像防水漆恰好在此時溶解,沒等徹底飄出眾人視線,就沉進了河里。
所有人面面相覷。
第2章 童子替命
“知了”“知了”有些吵耳的蟬鳴聲,在屋外樹林中連綿不絕,偶爾還有淺溝河塘里傳來的咕咕蛙鳴。
夏日的蟬鳴蛙叫盤旋在夜空中,隨著有些悶熱的夜風下到處呱噪著,然而到了大路邊那敞開四分之一門的李家老屋處,陡然弱了三分,似乎被擋在了這正講著鬼故事的小圈子外。
“姥姥,所以鐵頭是河神老爺給送回來的?”竹床邊,一名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孩抬頭問。
今天晚上停電了,夏天又熱,李翠月閑著沒事,就把門廊下的折疊竹床打開來,帶著幾個孩子在房子進門的廊下,躺著小竹床納涼。
小孩子待不住,躺在竹床上也不老實,鬧著李翠月要聽她講故事,還要聽鬼故事。
李翠月最不愛神神叨叨那一套,腦子里哪有什麼哄小孩子的故事,索性將從前的一些詭異的經歷拿出來講。
這會兒講得正是元溪小時候差點被河神收走的驚險事,幾個皮猴全都瞪大眼睛安靜聽著,直到姥姥講完才想起發問。
見姐姐心心開口,她旁邊當了回故事豬腳的元溪立刻豎起耳朵,他也很好奇呢,“姥姥,這事我怎麼不記得了,所以咱們那河里真的有神哇?”
大門開了左側上半邊,仿佛是個小窗,偶爾能從外頭進點風,勉勉強強解點暑氣,李翠月手里還拿著一把開了口的芭蕉扇,時不時給自己或哪個冒汗的孩子扇兩下降溫。
一邊扇,李翠月一邊沒好氣地點了點元溪湊上來的腦瓜子,“哪里有什麼河神,你那是運氣好。”
李翠月的無情發言,霎時打破孩子們剛剛升起的幻想。
心心嚷嚷道:“怎麼會沒有河神呢?那鐵頭是怎麼被送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