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我也帶了,我還帶了板藍根。”
原枝受寵若驚,一邊拒絕大家的好意,沒聊幾句又擤鼻子,鼻頭已經紅了,又痛又難受,眼鏡也是霧氣。
“沒事,你們都回去吧。”原枝抽了一把自己的餐巾紙。
高書云調侃:“院長你終于感冒了啊,每次都看你分餐巾紙,我還以為你都不會感冒呢。”
佘賀成坐在后面,拉鏈拉到最上面蓋住脖子,悶聲地說:“我感覺我也要感冒了。”
白詡一點也沒有同情,反而大聲說:“不是吧,笨蛋不是不會感冒的嗎?”
佘賀成白了他一眼,臉轉到另一面:“你滾。”
司楠楠靠著佘賀成的桌子問原枝:“院長你喝藥了嗎?”
“早上喝了藥,沒事,”原枝回答著,又低頭咳嗽了幾聲。
眾人嘖嘖惋惜。
“嘖,聲音都這樣了,”司楠楠拍拍原枝的肩膀,“小女子也幫不了你,只能為你祈禱一下,希望你運動會之前能好。”說完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你求菩薩有什麼用,他們能管這個?再說了,誰感冒能感十多天啊?”羅莉說,連二班的都來了。
坐在位子上的金炳嘉第一次遇到這麼多不認識的同學圍著,驚訝地說:“哇,好多人啊——”
“我們都是被院長救助過的,知恩圖報,爹來看兒子,懂吧。”溫德成說。
人群發出唏噓聲。
溫德成比其他人都要魁梧,站在那兒就像一棵突兀的樹。
金炳嘉看他都得仰脖子。
“同學,你是體育生啊?”金炳嘉問。
“我殺豬的。”溫德成笑瞇瞇地看著金炳嘉。
原七班的都人都知道這是撒花,他家是修車的。
偏偏有人信。
“真的啊?”金炳嘉瞪大眼睛,“你爸媽開豬肉店的?多少一斤啊?”
司楠楠小聲在原枝耳邊說:“院長你說的沒錯,他真的好容易相信別人啊。”
原枝默默點頭,“你懂我為什麼說他小時候沒被拐是個奇跡吧?”
司楠楠:“太明白了。”
就這麼熱鬧了好幾節下課,大課間那二十分鐘更是如此,原枝趴在桌上,鼻子完全不通氣,聽著以前七班的人熱熱鬧鬧地聊天,他卻一句也記不住說了什麼。
語文老師是第一個注意到他不舒服的,接龍講文言文翻譯的時候讓他坐著回答問題,原枝一開口,鼻塞嚴重,滋遛滋遛地流鼻涕。
第三節 英語課一結束,有人喊“下節電子信息課準備去多媒體教室了”,眾人紛紛拿著雨傘趕去電腦室。
只留下一個人沒走。
空空教室,完全沒有之前下課那樣的熱鬧。飲水機咕咚咕咚關著空氣,桌椅摩擦地面發出移動聲,有人走到他的面前。
原枝撐起半個身子,無精打采地望著眼前的杯子。
劉寇言捧著原枝的水杯,遞給他:“給,熱水。”
“謝了,”原枝接過水時還想打噴嚏,拿穩了才轉頭打,“阿嚏——”
原枝的水杯是玻璃杯,從外面摸,就能摸到暖和的熱氣。
劉寇言還去外面倒熱水了。
原枝像是病弱的鵪鶉,喝水都是淺嘗幾口就放下了。
“你這感冒挺嚴重的啊,”劉寇言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發燒了嗎?眼睛都紅了。”
“就只是感冒吧,我一般不發燒……”原枝迷迷糊糊地搖頭,鼻塞難受。
此時,一只稍冷的手覆在他的額頭上,輕輕柔柔。
原枝身子一動也不敢動,抬眼順手看去。
雨傘滴滴答答還掛著水珠,雨天讓氣氛沉悶。
隔壁班時不時發出跳躍落地的聲音,想必應該是沒法打球的男同學憋得渾身難受,只能在教室后排投空氣球,最后高高一跳,落地有聲。
“你走步了!”
“就這啥也沒有你還談走步?你有病吧?”
“媽呀再踩地板就裂了。”
……
一切都進入迷離的漩渦,聲音模模糊糊,像是攏紗包裹破碎的玻璃,都帶著一層隔音。
原枝看得最清楚、聽得最清楚的,卻是劉寇言嘴里喃喃:“感覺不熱,喝點感冒藥應該會好點。”
劉寇言說罷,不僅沒有松手,反而抬起另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臉頰。
有熱氣倏地從冰冷的臉頰進入表層。
感冒讓身子麻木了?否則他的身子為什麼僵直,一動也不動,也想不到一句可說的事。
不,他想到了,他想起,要是按原計劃,劉寇言今天本該來他家的,可惜去不了了。
真可惜啊。
原枝想。
原枝閉上眼睛,在這只手離開之前,語調拉低,顯得自己說話弱弱的:“你怎麼不走?”
言外之意,你怎麼還在這里?
“什麼?”劉寇言沒有聽清,干脆坐在金炳嘉的位子上,“你說什麼?”
“我問,你干嘛不走?”原枝只要一低頭,鼻息就會若有若無地蹭著手心,他又說了一遍,“待會遲到了。”
劉寇言嫣然一笑,他還以為怎麼了,原來是這件事。
何必擔心他呢?他對此一點也不著急。
那信息老師為人謙和,和學生打成一片,遲個幾分鐘也不會說什麼。
“不急,遲到了我就說帶你去醫務室唄,”劉寇言微低腦袋,關切問他,“難受嗎?”
其實還好,畢竟只是鼻子難受。
“難受,”原枝卻回答,“不止鼻子難受。
”
“某些人不是說自己免疫力好嗎?”劉寇言開玩笑,但手沒有松開,語調也輕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