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嶼聽到老爺子向急救人員解釋,可賀錚怎麼會從那里掉下去!?
牙齒從拇指上硬生生扯下一片皮肉來,時嶼內心從來沒有這麼慌張恐懼過,賀錚現在怎麼樣了?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如果有生命危險,存活幾率有多少?
時嶼想抓個人問問,甚至想去網上搜一搜,可是他不敢。
現場還有兩個老人在,要是他沒了主意,讓他們怎麼辦?
就在這樣讓人提心吊膽的煎熬中,時間一點點流逝。
終于,急救室門開了。
時嶼猛然站直身體,坐在走廊長椅上的老爺子和老太太也起身上前。
年輕醫生很理解家屬焦慮的心情,直接開口說結果,“我們給傷者做了全身核磁掃描和頭部CT掃描,就目前來看,傷者最嚴重的傷在左小腿脛腓骨有骨裂,需要手術。”
“還有一處是在顱內蛛網膜下腔有少量出血,需要住院觀察,剩下后背和手臂有一些輕擦傷,其他沒什麼問題。”
聽到顱內出血,在場幾人齊齊色變。
時嶼抓住醫生的胳膊,聲音崩得極緊,“您說顱內輕微出血,這個嚴重嗎?”
“現在看出血量還好,暫時不需要手術,這兩天我們會先用藥給傷者降顱壓觀察,如果72小時之內不再出血,后續就可以繼續保守治療。”
所以還要等72小時。
時嶼覺得他們既幸運又好像很不幸,七十二小時,每分每秒心都要放在火上炙烤,生受煎熬。
他又記起什麼,連忙追問,“對了,我看到我哥吐了好多血,他內臟這些真的沒問題嗎?”
“那是口腔黏膜撕裂和鼻腔毛細血管破裂造成的出血,內臟器官都沒問題,別擔心。
”
“謝謝您。”時嶼聞言沖醫生舉了個躬。
年輕醫生連忙讓開,笑著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之后賀錚被送進留觀室,醫院規定只能留下一個人陪護,時嶼便勸老爺子和老太太先回了家。
兩個老人心懸了一整晚,再熬下去身體要撐不住了。
送走他們,時嶼推開留觀室的門,這一幕,讓他想起四個多月以前,賀錚急性胰腺炎發作,他也是這麼兵荒馬亂了一場,然后陪了對方一整晚。
當下與那時不同的是,他心里的難受程度呈指數上升。
進去后才發現賀錚醒著,聽到動靜對方朝門口看過來。
時嶼一愣,連忙來到床邊,“哥?”
賀錚嗯了一聲,下一秒,時嶼眼淚奪眶而出。
他蹲下身,握住賀錚的手無聲哭泣。
后怕和六神無主所帶來的恐懼感在這一刻全部釋放。
“......時嶼,”賀錚手伸過來摸上時嶼的臉,“對不起。”
時嶼沒說話,臉埋在他的掌心。
過了一會,他吸吸鼻子抬起頭,紅著眼睛看賀錚,“你怎麼每次都道歉啊?”
因為我又讓你害怕擔心了,賀錚心道。
“算了,你別說話,醫生說你需要休息。”
時嶼用袖子抹抹眼睛,蹲在床邊小聲道,“我就是想發泄一下,現在好了,不鬧你了,你睡吧。”
“那你也回去休息,這里醫生護士每隔半小時就會過來看一次,不用擔心。”賀錚趕他。
時嶼搖搖頭,“我讓爺爺奶奶回去了,我留下陪你,你別說話了,醫生不讓你多說話,也不讓你玩手機。”
賀錚沒聽,還要說什麼,時嶼通紅的眼睛瞪過去,“閉嘴。”
病房中安靜下來。
時嶼拉了把椅子坐下守著賀錚,在藥物作用下,賀錚慢慢睡去。
等醒來時,時嶼還保持著跨坐在椅子上,胳膊搭在椅背上撐著下巴看他的姿勢。
“我睡多久了?”
時嶼看了眼時間,“才不到兩個小時,是疼的睡不著嗎?”
“還好。”賀錚說。
他確實被頭疼和腿疼折磨醒了。
時嶼聞言伸手摸摸他發白的嘴唇。
賀錚卻狀似無意地偏頭躲開他的手,“你有租陪床椅嗎?去休息一會。”
“你別動,”時嶼連忙收回手,叮囑他,“醫生說你不能隨便搖頭擺頭的。”
“還有你好好躺著,別老操心我,我一個大活人還能照顧不好自己嗎?”他又補充道。
賀錚無奈,只好保持沉默,后面他又睡著醒來過幾次,但每一次,時嶼都守在床邊。
第二天一早,老爺子和老太太就趕到了醫院。
他們給時嶼帶了早餐和衣服,想換他回去休息,但時嶼沒走,賀錚情況一天沒穩定下來,他就沒法安心。
期間他問過一次老兩口賀錚為什麼會從樓頂掉下來,老兩口對視一眼都說不知道。
“我們聽到聲音跑下去,小錚就已經躺在了院子里。”
那就差不多跟自己一樣,時嶼便沒再追根究底。
早上十點,賀錚再次從夢里被疼醒,他看到時嶼依然坐在床邊椅子上,對方換了衣服,但頭發亂糟糟的,眼下有兩道不太明顯的烏青色。
“哥。”見他睜開眼,時嶼喚了一聲,一直注意著這邊的老兩口也立馬湊了過來。
“小錚?”老太太顫聲問道,“你怎麼樣?”
比起昨晚滿臉是血,幾近瀕死的樣子,今早的賀錚雖虛弱,但能笑出來,“我沒事,別擔心。”
聞言,老太太背過身抹了下眼睛。
一旁時嶼拿了根棉簽蘸了水給賀錚潤嘴唇,然后小聲問,“你是不是又疼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