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賀明泰頓生不滿,但臉上依然笑著,連連應和道,“行,那先拜完大哥大嫂再聊。”
于是烏泱泱一群人往樓上走。
賀錚看向時嶼,“先陪著外婆。”
時嶼點頭。
等眾人上去,老太太卻拍拍時嶼的手,和藹道,“小嶼啊,不用陪我,去幫你哥,人太多,我怕他應付不來。”
時嶼也擔心賀錚跟他三嬸起沖突,聞言便聽話地上樓去找人。
賀錚外公家的二樓有一間祠堂,時嶼路過幾次,沒敢貿然進去過——
事實上除了外面院子、客廳廚房,還有賀錚的臥室,這棟房子里其他地方時嶼也都沒去過。
男人也并沒有要帶他參觀的意思。
而此刻,祠堂的門打開了,時嶼放輕腳步走進去,轉過身,在右手邊看到了三幅黑白遺照,以及正朝遺照鞠躬的賀錚的幾位嬸嬸叔叔們。
時嶼沒敢細看,只覺得遺照里的男女都很年輕,而他們旁邊那個男生生命定格的時候更年輕,是個任誰見了都要嘆一句可惜可憐的年紀。
賀錚垂手站在他們身后,聽到聲音,轉過臉來。
時嶼抿了下唇,走到他身邊,也拜了幾拜,然后看向他。
賀錚朝他笑了笑。
屋內突然響起低低的啜泣聲,時嶼視線掃過去,看到那位賀錚的三嬸捂著嘴在哭,而另一個女人正拍著背輕聲安撫她,同時自己也抹了抹眼淚。
其余剩下的兩個中年男人也都紅著眼眶。
他們表現的那麼真情實感。
時嶼一時有些搞不懂了,猜不透這賀家眾人的關系到底是個什麼情形。
他不由去看賀錚,男人卻還是一副平靜且冷淡的樣子。
半晌,所有人慢步從祠堂退出來,林君悅擦著眼淚路過賀錚時,輕聲道,“小錚,你也不要太難過,太......”
賀錚一下攥緊了手心。
“想說什麼?”他冷淡地打斷林君悅。
林君悅張了張嘴,想起院子里那兩條狗,把到了喉嚨口的話生生咽回去,沒敢再多說,掩著眸底的狠色低頭出了門。
來到樓下,眾人發現兩條德牧不知何時被放進了客廳,這會在滿地亂竄。
林君悅嚇得臉色發白,想尖叫,顧及著儀態,死死咬住了唇,只整個人哆嗦著往賀錚二嬸身后縮。
原本想多待一會的賀錚二叔賀明泰看到這陣仗,就知道侄子開始趕客,也不敢多呆了。
于是他笑瞇瞇道,“既然已經看過伯父伯母,也拜過大哥大嫂了,那我們就不打擾了,改天再來看望二老。”
他轉頭又對賀錚道,“小錚,什麼時候回家里看看,那麼大個攤子你總不能一直不管?”
“二叔,三叔的能力我放心。”賀錚不冷不淡地回他。
賀明泰聞言還想說什麼,賀錚先一步開口,“我就不送諸位了。”
“……不用送,自家人送什麼。”賀明泰拍拍他的肩。
賀錚點頭。
等眾人悻悻離開,客廳莫名陷入短暫寂靜。
老太太和老爺子都有些擔憂地看著賀錚,后者卻神色自然,他伸手招過兩條德牧,問時嶼,“要不要去遛狗?”
時嶼蹦起來,拿上牽狗繩,還有塑料袋和鏟子跟賀錚出了門。
在路上溜達時,他以為賀錚會就今天的事聊點什麼,但沒有。
良久,時嶼自個忍不到快走兩步,攔在男人面前,眼睛盯著他,“你心情不好,是嗎?”
“嗯?”賀錚停住腳步,挑了下眉,勾唇道,“我表現的很明顯嗎?”
不明顯,事實上他跟往常一樣,出來一路都跟時嶼有說有笑,但時嶼能感覺得到賀錚情緒不高。
“是因為你那幾個叔叔嬸嬸嗎?”時嶼問道。
賀錚嗯了一聲。
“能給我說說嗎?”時嶼笑笑,“我雖然比較笨,可能無法給你提供具有建設性的意見,但萬一呢?”
賀錚很喜歡時嶼露齒笑,那兩顆小虎牙尖尖的,瞧著特別可愛好玩。
“你還有酒窩呢,”他伸手戳了一下時嶼的嘴角,“以前怎麼沒發現?”
時嶼拍掉他的手,眼睛瞪向他。
他不允許賀錚再轉移話題。
“好吧,我確實因為他們心情不好。”
賀錚妥協地邊走邊給他半真半假地解釋,“我父親去世早,母親和外婆他們那時候要照顧弟弟,所以我從小跟著爺爺長大。”
“爺爺把我培養成了賀家新的管理者,我也坐上了那個位置,但前幾年......”
賀錚聲音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繼續道,“...爺爺意外去世,我失去了靠山,底下虎視眈眈的叔叔們便架空了我手中的權利。”
“所以我現在就是個空有其名的傀儡“皇帝”,見到他們心情當然好不到哪去。”
原來是這樣。
時嶼理解了,難怪賀錚對他們態度挺淡漠,換作自己,估計連門都不讓那幫人進。
他一時沒說話,沉默地跟著賀錚往前走。
片刻后,時嶼把兩只狗子扒拉到一邊,然后伸手抱住了賀錚。
“他們不要你,那你去我家公司吧,我爸爸肯定會很高興,他想退休好久了。”
怎麼安慰人還帶挖墻腳的啊?
賀錚哭笑不得,心里又滿是感動,他微微仰頭,下巴擱在時嶼腦瓜頂上,輕聲說,“好,我考慮考慮。
”
“你好好考慮,我沒騙你,我爸爸找了好幾年的接班人了,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