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頓時樂開了花, 但矜持還是要裝一裝的, 于是時嶼眨巴眨眼, 聽見自己茶言茶語地說,“會不會太打擾你們啊?”
“怎麼會?你在, 家里真熱鬧不少, 我看小娃娃真別走了,跟我們一起跨年, 等零點讓小錚帶你去放鞭炮。”老太太說。
她的話簡直說到了時嶼心坎里, 時嶼笑瞇瞇地搓鼻尖,“那好哎, 我就不走啦。”
不知是不是識破了他剛剛造作的表演,旁邊的賀錚發出一聲輕笑。
時嶼偷偷瞥去一眼, 清了下嗓子,跟著大家重新落座。
老太太挺喜歡時嶼, 見他不走了,又續上前面聊著的家常跟他絮叨,一旁看春晚的老爺子偶爾加進來說兩句。
時嶼性格好, 嘴又甜, 時不時就會把老太太逗樂, 就連不茍言笑的老爺子也扯著嘴角。
賀錚收起手機, 盯著眼前的一幕,神色有些恍然, 家里好像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茶幾上吃過的碗筷還沒收拾,他給幾人各添了杯水,又去廚房切了盤水果出來,然后輕手輕腳地開始收拾碗筷。
“哥,我幫你。”正在聊天的時嶼蹦起來。
“坐著。”賀錚說。
老太太也道,“讓小錚收拾,他很麻利的,好快就洗完了。”
時嶼聽老太太給他傳授和餃子餡的秘訣聽到一半,不好走開,只好看著賀錚端起裝碗碟的盤子去了廚房。
屠溫茂家的廚房水槽對著門口,時嶼總會趁著喝水或者干什麼的功夫,裝作不經意地掃一眼。
賀錚背對著他正在洗碗,對方上身穿一件淺灰色圓領毛衣,下身是條垂性很好的寬松長褲,配上腰間圍裙,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很有居家的味道。
時嶼突然就坐不住了,趁著話題暫歇,他起身道,“我去瞧瞧賀哥收拾好沒。”
賀錚剛把碗放到消毒柜里,就聽到后面有人走來的動靜,他側了下臉,“怎麼過來了?”
“幫你洗碗,老板勞動,員工坐著,感覺很有罪惡感。”時嶼說。
賀錚勾了下唇,“我現在又不是你老板。”
“但老板的余威還在。”時嶼一本正經地說。
賀錚莞爾,“別上手了,我馬上就好,你要不想回去看春晚,就先呆這里等我。”
時嶼便乖乖等在了一旁。
廚房的確收拾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個碟子沒有洗,時嶼看到賀錚先用洗潔精把碟子洗了一遍,然后放在水下沖。
他的袖口挽到了小臂,燈光下,那半截腕子呈現出一種冷白的質感,時嶼歪了下頭,看到對方手腕內側的那條疤痕。
賀錚慣常穿長袖,時嶼之前只摸過它,這是第一次見它清晰地展現在眼前。
豎著的一長條,有點丑,尤其當它出現在賀錚的身上時。
時嶼聽說過,割腕如果是豎著劃,很容易傷到大動脈,搶救慢那麼一兩步,人就沒了。
他突然感到一陣后怕,他差點就遇不上這個人了。
或許是察覺到了他的打量,賀錚洗完碟子就把袖子放下來,邊摘圍裙邊打發他,“看電視去,我洗個手就過來。”
“嗯。”時嶼聽話地回了客廳。
十點半,說是一起守歲,但兩個老人年紀大了,熬不住,賀錚也不讓熬,催促著讓他們睡了。
“對了,”老太太想起什麼,穿著睡衣出來囑咐道,“我給小嶼拿了條新被子,你再給他找個枕頭,枕頭在衣柜左邊的格子里。
”
賀錚應下。
老人一走,客廳里只剩下他們二人,時嶼剛才話說太多了,不太有聊天的欲望,暫時沒吭聲。
賀錚也沒說話,眼睛盯著電視。
大概過了半刻鐘,時嶼頭發被抓了抓,旁邊的人問道,“困嗎?”
“不困,”時嶼搖搖頭,“每年這個時候我們家都熬通宵。”
提起家里,時嶼突然啊了一聲,連忙拿出手機,打開家族群——
一溜兒紅包從下午六點開始到現在沒停過,但已經全被人搶完了。
“靠!錯億啊!”時嶼痛苦拍桌。
賀錚不明所以,“什麼?”
時嶼把手機給他看,神情十分悲憤,“這些人整晚沒事干,就守著搶紅包了吧!”
說話間一個紅包又被人秒空。
時嶼心痛的不行,電視也不看了,專門盯著家族群,但他手速總比別人差半秒。
“你們家網是不是不行?!”他瞪向賀錚。
賀錚,“......”
他伸出手,“我試試。”
時嶼把手機遞給賀錚,接下來的六個紅包賀錚搶到了五個,三個手氣最佳。
時嶼,“......”真是同網不同命。
賀錚發現時嶼家族群很熱鬧,人也多,有上百個,除了發表情斗圖,聊天基本全用紅包,難怪時嶼說錯億。
有個叫時黎的艾特時嶼問他今晚住哪?
賀錚剛想把手機還給時嶼,后者已經湊過來,就著他的手,食指一下一下戳著屏幕回:【在我老板家。】
時黎沒再說話。
時嶼來北又前就告知過家里,所以父母和幾個哥哥并不擔心他,只是想確定一下這會兒如果小幺在酒店,就給他發個視頻。
總不能讓他一個人跨年,現在聽到時嶼在賀錚這里,便打消了念頭。
但過了一會,時嶼收到了大哥的巨額轉賬,接著父母還有二哥,甚至連一毛不拔的三哥都給他轉了一萬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