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生活,希望你健康、平安、快樂。”他輕聲而鄭重道。
第22章 隱痛
時嶼沒有送賀錚去機場。
他來的悄無聲息,走的干脆利落。
不管如何,跟賀錚這段時間的相處對他來說是一段非常美好的回憶,現下要離別,就應該好好跟他道別。
而不是像昨天早上那般潦草。
更何況他把深藏的喜歡說出了口,再沒遺憾,雖然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去放下這份喜歡。
但時嶼確實會開始新的人生。
因此他離開的疼痛卻也輕松。
而被表白的當事人在去機場的路上一直陷在寂靜之中,溫景留意到賀錚眼角泛紅。
內心不禁有些唏噓,同時也替賀錚難受。
盡管嘴上說賀錚慫,其實如果換作是他,他也會跟賀錚做同樣的選擇。
誰會想把喜歡的人拉下水呢?
只是溫景一直以為賀錚就動了心而已,卻不曾預料到自己兄弟頭一次喜歡一個人,竟是這般傷筋動骨。
送賀錚到機場入口,溫景把貓包遞給他,“五殺會不會暈機啊?”
田園貓對自己霸氣的名字無動于衷,它的胖臉抵在呼吸孔上,眼神高貴冷漠地注視著這個世界。
“應該不會。”賀錚說。
溫景便抱了抱他,“保重,到了發消息,我空了飛去看你。”
“嗯。”賀錚拍拍他肩膀,把貓包拎手上,拖著行李箱進入機場。
辦理托運,取登機卡,直到上了飛機客艙在座位上坐下,賀錚耳邊還回蕩著時嶼在停車場內的那番話。
字字句句,直入心臟。
賀錚偏過頭,微紅的眼睛看向舷窗外灰白色的云層。
“我喜歡你,四年前是見色起意,四年后是真心實意。”
他何德何能啊,竟有幸得到這麼一份經年持久的情感。
可自己卻傷了他。
賀錚咬住嘴里的軟肉,他以為只要抽身夠快,對自己,對時嶼,都能把傷害降到最抵。
可他低估了時嶼對他的感情。
也低估了自己對時嶼的感情。
此刻自厭的情緒如一張密實的網包裹住了他。
你為什麼要生病呢?
你為什麼不能是個正常人?
“先生,先生?”
“先生?!”
拍在肩頭的手猛然把賀錚喚回神,嘴里滿是鐵銹味,垂眼才發現自己掌心緊攥著裝水紙杯,力道大得手背上都爆起了青筋。
而杯子里的水正滴滴答答地從小桌板上四散著流下來。
“您好,您需要幫助嗎?”空乘微微俯身,眼含關切地看著他。
“抱歉,麻煩再給我一杯水。”賀錚清了下嗓子說。
不能讓情緒這麼一直跌下去。
賀錚摸出分成小份裝在風衣外套兜里的抗抑郁藥,就著空乘剛送過來的水吞下。
之后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時嶼。
藥物里有助眠的成分,慢慢地,在旭日東升,金光穿破云海的盛景中,賀錚真的進入了夢鄉。
但他夢到了時嶼。
或許也可以稱之為是刻意被他丟掉,卻因潛意識里時嶼提到四年前而又想想起來的記憶閃回。
彼時的時嶼還是個十九歲的少年,他陽光,可愛,有那個年紀最蓬勃的活力,也有肆意追逐愛的勇氣。
夢里,賀錚看到對方站在自己面前,虎牙尖尖,笑著說,“學長,我喜歡你,可以請你做我男朋友嗎?”
當時自己說了什麼?
“不談,請讓開。”
或許他的表情太過陰沉,嚇到了時嶼,少年臉上的笑容明顯凝滯。
賀錚卻顧不上他,只悶頭往前走,半小時前,他剛剛接到了家人在國外所乘坐的航班失聯的消息。
他腦子里一團亂,可時嶼攔住了他。
后來對時嶼說了什麼,賀錚并不記得,那個時候焦急和恐慌已經攫取了他所有的神經。
但想來不會是什麼好話。
記憶的最后是少年憋紅著臉向他道歉,落荒而逃的背影。
三個小時的航程,目的地終于即將抵達,在飛機下降的過程中,賀錚睜開眼。
他想,自己永遠欠時嶼一句道歉。
從機場出來,打車從北又的郊區去到市里,然后車子一路行駛,停在了花苑路10號別墅門口。
十二月中,北又已經下過初雪,溫度低到了零下,賀錚下車就被寒風呼了一臉。
他不由瞇了下眼,伸手按響門鈴。
正在二樓客廳看電視的屠溫茂聞聲探頭往門外看來,當看到站在外面的青年時,他立馬連走幾步,來到陽臺邊緣,驚訝道,“小錚?”
“外公,是我。”賀錚說。
“老婆子,小錚回來了!”屠溫茂回頭沖屋里喊。
不多時,一位灰白頭發稍有些凌亂的老太太先一步拄著拐棍趕出來。
“院子里有冰,你慢點!”
“外婆,您慢點兒。”
里面的屠溫茂和賀錚同時開口。
老太太卻依然腳下飛快,轉眼便到了門前,她打開掛在門上的鎖,把賀錚放進來,隨即仰頭細細打量他。
“又瘦了,是沒吃飯嗎?”老太太抬起手。
賀錚俯身,讓她摸到自己的臉,笑著說,“沒瘦,這段時間還胖了兩斤呢。
”
“騙人。”老太太剜他一眼,讓趕過來的屠溫茂評判,“老頭子,你看小錚是不是瘦了?”
屠溫茂腰背有些微佝僂,聞言背著手,繞賀錚轉了一圈,點頭,“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