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內環境很清幽干凈，一旁的香爐內燃著香薰，時嶼不懂香，只覺沁入鼻尖的氣味很好聞，好像有讓人靜心的效果。

賀錚把他和自己的西裝放一起，回道，“沒有，就他們兩個，只負責做飯，不接受點菜，有什麼吃什麼，其他需要得自己來。”

時嶼覺得挺新奇，頭回見開飯店如此任性的。

“那他們盈利嗎？”

“不知道，”賀錚想了想笑著說，“不過平時訂位的人挺多，得排隊，一頓餐價格也不便宜。”

旁邊的架子上有秦弈釀的果酒，賀錚找了找，找到瓶梅子酒拎過來放到桌上。

“待會喝一點？”

時嶼拿過來摘掉軟木塞聞了聞，饞道，“我能先嘗一口麼？”

賀錚便把倒扣在桌上的琉璃杯正過來，倒了半杯遞給他。

時嶼接過，抿了一小口，酸甜的滋味立馬在舌尖彌漫開，咽下去后，舌根處會殘留一點隱約的辣意。

“好喝。”時嶼說。

賀錚道，“吃完可以帶兩瓶走。”

秦沈二人很麻利，很快就送來四菜一湯，時嶼看了一圈，除了一道茄子煲豆腐，其他都是他喜歡吃的。

往常賀錚來，秦弈都要和他喝上兩杯，但今天時嶼在，他們沒多留，把菜送上來，就離開了廂房。

“還是第一次見錚哥帶人來。”

時嶼隱約聽到那二人漸漸遠去的對話，他看向賀錚，賀錚把筷子遞給他。

“嘗嘗這個，沈錯的拿手菜。”賀錚用筷子點點時嶼手邊的一盤爆炒鮑魚片。

時嶼夾了一筷子送嘴里，眼睛不禁亮了亮，評價道，“好吃。”

鮑魚片鮮爽脆嫩，火候剛剛好。

時嶼確實餓了，嘗到好吃的更是覺得自己能立馬吞下一頭牛，先風卷殘云地吃了個半飽，這才放慢了速度，跟賀錚邊吃邊聊。

“對了，那你電腦里為什麼有那些搜索記錄啊？”

賀錚沒怎麼吃菜，只手上拿著半杯酒慢慢品著，聞言看著他，“你說自殺語錄？”

時嶼點頭。

賀錚有一會沒說話，時嶼盯著他微垂的眼睫，心道自己可能問了個越線的問題。

“算了，不為難你，咱們聊點別的。”他說。

賀錚微愣，繼而道，“沒有，我是在想怎麼給你說。”

他斟酌片刻道，“我以前被人拉進過一個聊天群，那里面的人大多有自殺傾向。”

時嶼咬住了筷子，他以前聽說過有這樣的群。

賀錚道，“我在里面認識了幾個人，其中有個小女生，今年16歲，唔，好像上個月已經17了，她是雙向情感障礙患者，跟我聊過幾句。”

“我發現她自殺意愿非常強烈，而我也不懂怎麼幫她安撫她，就在百度上胡亂搜索，所以才有了那些記錄。”

現在想想，當時病急亂投醫了，反而引得時嶼為他擔驚受怕，賀錚暗自苦笑，心里既覺得時嶼傻又心疼。

怎麼就不知道問問自己呢？

“……原來是這樣。”

時嶼喃喃，尷尬再次包裹了他遖颩噤盜這誤會真是大了去了，“所以你是真的想關閉公司？”

“那你……”

他想問賀錚為什麼不走，突然意識到一種可能性，“是因為我嗎？”

“我答應過你們，等你們都找到工作，離職了再關掉公司。”賀錚說。

時嶼頓時感到十分抱歉，他一直熱火朝天地想拯救賀錚，結果原來是自己耽擱了他的計劃。

他頓時沮喪起來，“對不起。”

“道什麼歉，”賀錚無奈，“要道歉也是我道歉，讓你擔心了，我的錯。”

時嶼依舊情緒低落。

“這樣吧，咱倆互相給對方磕一個，這事兒就翻篇了行嗎？”賀錚說。

時嶼被嚇住，“……不至于吧。”

“看你這麼鄭重，不磕一個感覺過不去。”賀錚嚴肅地說。

時嶼頓時笑起來，他剛要說話，想起什麼，臉色猛地一變，抓住賀錚的左手腕，直接摸到那條疤上。

“不對，雖然你沒破產，但你確實有自殺傾向，不然你為什麼會加那種聊天群，還有那天溫景來找你喊你去醫院做心理測試，我聽到了！”

否則他當時也不會那麼確定的一直以為賀錚要自殺。

賀錚訝然，他沒想到時嶼聽見了自己和溫景的談話，想起那天對方從辦公室門口匆匆離開的背影，他默然一瞬還是實話實說，“以前確實有過，但現在我沒有想死的念頭，別擔心。”

“真的？”時嶼懷疑。

“嗯，我已經退了那個群，也有定期去做心理評估，現在心理狀況很穩定。”賀錚說。

時嶼并不了解賀錚，只能選擇相信。

之后賀錚不動聲色轉移了話題，他們聊到時嶼的學校及其家人，時嶼不是他的對手，很容易就被他帶偏。

沒多久，時嶼家的情況賀錚基本上一清二楚了。

不知不覺，外面天色暗下來，等要走時，賀錚才發現時嶼腳下有點打晃。

他不由看向桌上的空酒瓶。

二兩的瓶，一人一瓶，量不算多，酒精度數也不高，三十多度。

而時嶼一直表現很正常，聊什麼都能接上來，加上他喝酒不上臉，賀錚便沒察覺，直到此刻，他覺得時嶼可能喝的有點多——人都朝著窗子走了。

“時嶼。”賀錚趕緊過去拉住他，垂眼問道，“醉了？”

“嗯？沒有。”時嶼說，樣子與平時無異，腳下卻還是要奔著窗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