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渡舟又朝他扔了一團泥巴,“別掃興。”
段星野:“自己玩。”
承渡舟繼續扔,只是這次,沒扔準,泥團在段星野的肩頸處爆開,濺到了他細白的下頜。
承渡舟怔在原地,神色里流露出一絲緊張。
而段星野忍耐地閉了下眼,道:“沒關系。”
他似乎不堪其擾,轉過身,在原地蹲了下來。
承渡舟松了口氣,露出笑,開始朝段星野的后背扔泥巴,低磁嗓音逐漸無賴:“段星野,段星野,一起玩,段星野,段星野……”
彈幕什麼都能磕:
“竹馬就是不一樣!”
“承總小時候也這麼欠嗎?”
“好像那種賤賤的狗子不停地去騷擾貓,煩死貓了。”
承渡舟大有不拖段星野下來不罷休的架勢。“一起玩啊,段星野……”
段星野站了起來,再次轉過身時,手里抱了一個搪瓷盆,里面沉甸甸地裝滿了剛剛他收填進去的泥。
承渡舟:“……”
段星野露出一絲咬牙切齒的笑:“來啊,一起玩。”
說完,將整個盆往前潑了出去。
承渡舟來不及躲,一斤重的泥直襲面門,沖擊力太強,他甚至沒站穩,朝后打了個踉蹌。
等泥塊掉下來,他整張俊臉糊上絲滑的稀泥,已經看不清五官。
彈幕:哈哈哈哈哈哈——
段星野的手和衣服都臟了,也就無所謂,跳進坑里,報復性地朝承渡舟扔泥巴。
后來江莉和吳恩琪兩對夫妻摸過來了,集體圍攻承渡舟和段星野。
夫夫倆敵不過,于是承渡舟把段星野往懷里一攬,以自己的背當防護墻,抵御他人的進攻。
段星野伸手擦了一把眼睛,抬頭就看到承渡舟泥跡斑斑的側臉,看著看著,烏黑眼瞳里波光閃動一下。
雖然身處大戰中心,但他此時卻驀然放松下來,后背借著承渡舟手臂的力量后仰,看著上方瓦藍的天空,揚起一個純稚的笑容。
好像漸漸的,要喜歡上跟承渡舟在一起的時光。
***
持續了半小時的混戰漸漸平息,清新綠意的田野上方,紅彤彤的卻不灼人的太陽西斜。
大家坐在岸邊整理滿身污泥。
老徐也不能幸免,先扛著攝像機離開了。
巴沙剛才玩瘋了,跌進了水里,衣服都濕透了,傍晚的風經過,他渾身泛起涼嗖嗖的感覺,抖了一下。
段星野渾身都是泥,但他敏感地體會到傍晚氣溫的降低,搓了搓手臂。
這時工作人員拿了一塊節目組準備的大浴巾過來,遞給承渡舟:“抱歉,只有一條了,要不你跟段老師共用一下吧。”
承渡舟問段星野:“先給那小孩用可以嗎?”
段星野稍滯,撩了下眼皮,視線淡淡掠過承渡舟,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他知道,承渡舟一向很紳士。
巴沙擺手要拒絕,但是承渡舟已經把浴巾拋給他了,然后看向工作人員:“我外套在車里,幫忙拿一下。”
節目組一旁岸邊準備了幾盆熱水,還有毛巾。
承渡舟洗了一把臉,原本清澈的水立即變得渾濁。
巴沙裹上寬厚的浴巾,總算不抖了,他偷偷瞄了眼段星野,羞澀中透露出焦急,于是走到承渡舟旁邊,抻長脖子看他,小聲說:“哥,說好的呢……”
承渡舟:“誰跟你說好的。”
巴沙急了。
一旁,段星野看了會兒兩人,忽而,嘴角噙了抹若有似無的笑,低下頭,用紙巾擦拭襯衫上的泥點。
段星野不會覺得承渡舟跟他的粉絲之間有什麼,也不會因為他們多說了兩句就嫉妒。
但他意識到了,總在心里作亂的是什麼,讓他遲遲無法放松警惕的又是什麼。
因為他被愛的需求,安全感的需求像深不見底的溝壑,怎麼都無法被填滿。
他不需要一個完美丈夫,他需要的,是永遠投向他的炙熱眼神。
這樣的需求,段星野自己都覺得病態,即便承渡舟對他再好,也沒辦法滿足他。
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做到過去、現在、未來,一如既往地愛他。
承渡舟在干凈的水盆里浸透了一塊毛巾,擰干了,走到段星野面前。
這時,恰好工作人員帶著承渡舟的外套趕到。
承渡舟把外套展開,批在段星野肩上,不顧對方滿身的泥濘會弄臟干凈的衣服。
工作人員順便把巴沙帶走。
巴沙離開的時候,一步三回頭。
承渡舟用溫熱的濕毛巾擦拭段星野下頜旁邊的泥印,段星野微微抬高下巴,方便他的動作。
承渡舟道:“那小孩想要你的簽名,但是不好意思找你說話。”
“這樣啊。”段星野想了想,說,“我一會兒給他簽一張。”
巴沙在下午的插秧活動中很賣力,段星野還沒有好好感謝。
承渡舟把段星野的臉擦干凈后,又撈起他的手,仔細地給他擦拭手指,指甲縫都不放過。
承渡舟安靜半晌,道:“你覺得他怎麼樣?”
段星野:“很真誠。”
因為段星野夸獎別人,承渡舟有些酸:“跟我比呢?”
段星野歪了下頭,看承渡舟:“你也很真誠,對我很好。”
承渡舟心中一熱,抬頭。
“不過我想清楚了。”段星野這時抽回手,垂下眼,說,“離婚吧,明天跟我去見律師。”
承渡舟大腦空白,還來不及體會驟然跌落的心境,伸手抓住正要起身的段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