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
紅燈閃爍,綠燈亮起。
段星野不緊不慢道:“車子靠邊停一下吧。”
***
夜里窗外下起了雨,淅淅瀝瀝,伴隨風聲呼嘯而過。
十點,萬科都會。
超大平層的過道里亮著燈,一直延伸至主臥。
突然。
大門傳來密碼解鎖聲,在靜謐的夜里十分清晰。
段星野推著行李箱進屋,在玄關處換鞋。
主臥傳出略顯急促的腳步聲,承渡舟出現在過道里,一手扶著門框,看段星野。
過兩秒,才眼一眨:“回來了?”
段星野想了想還是回來了,酒店住著沒家里習慣,反正兩個小時路程不長,就是到家晚了,不夠從容。
段星野看承渡舟穿著睡衣,問:“你睡了?”
“沒。”承渡舟似乎下意識朝房間里看了眼,幾不可見地嘆氣一聲,抬起一手撓了撓后腦勺,走向門口,語氣終于落回平靜,“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有什麼好說的。”段星野拉開外套拉鏈,道,“又不是進不來門。”
“……”
承渡舟一臉不知道接什麼話好的表情,主動拎過段星野的行李箱。
段星野卻停頓一下,臉湊近承渡舟的衣領,輕嗅了嗅:“你噴香水了?”
辛烈的甜。鴉片男香。
承渡舟后退一步,抓住衣服聞了一下:“有嗎?”
修長手指帶過空氣時,揮發的氣味明顯更濃烈。
段星野撩起眼皮看他。
洗好澡,睡覺了。噴香水?
恰好在這個時候。
玄關墻上的可視門鈴內機響了。
段星野看去。
屏幕的小窗口里出現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年輕奶油的臉龐被雨水淋濕,在風中艱難地瞇著眼,看上去十分苦楚,又是一臉焦急,透露出哀求的姿態。
是唐寧。
“?”
段星野詢問的目光看向承渡舟。
承渡舟對上段星野的視線,道:“找誰的?”
說完,眼神堅持不住躲閃一下。
明顯知道答案。
“是誰的小師弟?”段星野樂了,往旁邊墻上一靠,“我的嗎?”
他眼睛帶笑,聲音卻是冷的:“別磨嘰,接電話,免提,快點。”
“……”
承渡舟對危險的警惕性一向很高,知道一旦回應門外的人,段星野之后必然不讓他好過。
但要是不聽話,現在就過不去。
他暗暗吸氣,極其不情愿的,伸手按下內機電話上的免提鍵。
隨著“滴”的一聲。
“師兄你在家吧!”唐寧急切的聲音伴隨電流滋滋響,“外面雨太大了,我可以上來嗎?”
承渡舟下頜線條咬緊一下。
段星野全程似笑非笑看著承渡舟。
忽而想起高中時,女生們在體育課上聚在一起討論說,承渡舟那張臉既深情又薄情。
長大成年了,輪廓變得深邃,骨相還是一樣。
段星野此刻難以厘清為什麼,承渡舟要反復在微信上確認他是不是明天回家,剛見到他時明顯的慌亂,洗完澡還特意噴上香水。
承渡舟這時朝可視電話道:“你……”
下一秒。
嘴唇被一根細白的手指抵住。
承渡舟無法開口,看向一旁。
段星野那小狐貍般的眼睛彎起,用無聲的口型清晰道:“讓——他——上——來。”
***
在段星野的眼神脅迫下,承渡舟按下開鎖鍵。
段星野收回手,轉身走向臥室。
承渡舟躊躇片刻,跟在后面。
段星野肯定有誤會,但又什麼都不問,他不知道從何解釋起。
以及主動解釋會不會像掩飾,從而引發更多不必要的誤會。
承渡舟想了想,抬頭道:“我不知道他……”
“砰!”的一聲。
房門當面摔上。
“……”
根本沒有解釋的機會。
段星野進入臥室,一邊走向衣帽間,一邊褪去外套。
他不至于真以為承渡舟婚內出軌,人品性格擺在那兒,即便是協議結婚,承渡舟也能保持忠誠。
唐寧多半是自己找上門。
但那又如何?
領地被冒犯的感覺依舊強烈。
范圍不僅僅是這間平層,還有一紙婚約賦予他的身份。
他看不上唐寧這樣的三流貨色,但承渡舟沒處理好自己的關系,讓他感到不爽,是承渡舟的問題。
剛說完讓唐寧上樓,段星野其實就后悔了。
應該讓承渡舟滾出去。
自己的私事別帶進他們共同的生活里來。
段星野天寒地凍著一張臉,任外套落在衣帽間的地板上,無意瞥見承渡舟的衣柜門沒有合攏,露了條縫隙。
就那一點小小的不規矩,都像一根刺扎在眼睛里。他經過,伸手把柜門懟回去。
里面隨之傳來沙沙的擠壓聲。
段星野拉開柜子。
下一秒。
幾乎塞滿半個衣柜的黑紗玫瑰花從里面倒下來。
碩大的體積正好落在段星野因開門而張著的雙臂里。
段星野眸色墜底。
香水、玫瑰,無疑是一系列約會的操作。
偏偏在他不該在家的晚上。
承渡舟你好樣的。
段星野把大捧的玫瑰花推搡回去,一點不客氣地摘下插在花叢間帶有意大利花體logo的卡片。
翻轉過來。
遒勁飄逸的手寫字映入眼簾。
【段星野,兩周年快樂。】
……
……
段星野盯著那行字看了許久,轉過身,背靠在柜門上。
他剛回家時,承渡舟在房間里搗鼓些什麼,被撞破時還慌了一下。
什麼年代了還搞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突襲。
土狗。
段星野又看了會兒字跡,烏黑的眼瞳轉向上方,握著卡片給自己扇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