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
蓮火燒得男人太疼了,聲音也好沉,虛弱到幾近不聞。他跪在南一面前,笑了笑:“找到你了。”
那雙毫無神采的薄情鳳眸,倒映著沖天火光,看不見,卻盛滿了南一身影。
“我在……我在這里。”
南一哽咽著,迫切的想抓住君淵的手,然而只摸到了一片冰涼結界。
君淵說:“南南。”
“別不要哥哥了。”
千里冰層轟然倒塌——
所有刻意偽裝的冷漠,絕情,克制,全都淹沒在這場天崩地裂的廢墟間,往事如潮一般翻涌而來,密密麻麻地迫住南一,幾乎要壓斷他岌岌可危的精神防線,將他逼到崩潰邊緣!
他想起初見君淵,男人冷漠的側臉,佛惡殿冷夜,男人探手摸他額間體溫,還有很多,很多,戴上南檀那一天,君淵說:希望我的南南,平平安安。
“要你……只要你。”
南一顫聲說,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砸落地面,滑濕臉頰,但他顧不上了,“等我們回去,我們一起回冥界,我哪兒都不去了,我只陪著你,好不好……哥哥。”
“我再也不會逃了,你想怎麼對我都可以,你不是想把我藏起來嗎,我可以,我愿意。”
“我……再也不逃了,我不逃了。”
君淵還是聽不懂。
但他聽見了那句要你,于是心滿意足的笑了。
只是他此刻的模樣太難看,太狼狽,仍由誰都認不出來,這是往日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凈蓮魔尊。
南一努力地貼著結界,想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感受著那潰爛掌心透來的溫度。
然而。
下一刻。
君淵的手忽而重重地跌落了下去!
死寂,死寂一般的沉默。
“君淵。”
南一小聲的喊。
男人匍匐在骯臟地面,滿目瘡痍,南一突然間竟不知道要看哪兒,只能將視線落于他心口……那是葵霜的劍傷!
猙獰。
冷漠。
永不愈合。
為什麼要選擇這種方式?為什麼不能好好解釋?為什麼要傷害彼此?!
南一當時有多狠心,多決絕,多干脆……現在就有多后悔,多無措。君淵……他、他應該很疼,應該很絕望。
龍魘刀沒有抹過南一的脖頸。
而葵霜劍卻刺穿了他最愛的人的心臟。
“哥哥。”南一說:“你動一動,你別,你別嚇我了。”
君淵仍舊毫無反應。
驚雷猛炸——
萬丈蓮火再一次轟然高漲!狂瀾火勢倏而蔓延,熊熊烈焰如同浪潮,瞬間,完全吞沒了君淵的身影。
南一在結界邊緣,睜著眼,就這樣看著蓮火,把君淵燒成了灰燼。
……
從此以后。
他、他就再也沒有哥哥了。
作者有話說:
真的死,不玩假死,不是悲劇,別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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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難解的愛念 毀了往生錄,你會后悔的。
南一年幼之際, 曾在一個漫天霜雪的冬日,穿著潔白道袍,梳著魚尾, 跟著寂滅拜入了道懸山。
風雪皚皚,白霜鋪地。
當時的寂滅走在南一身后,為他撐傘, 一垂眸, 發現這小不點突然不動了。
“怎麼了。”寂滅問南一。
卻見小小的南一蹲下身,細嫩手指碰了碰山道邊一株不知名的小花,問:“師尊, 花兒會死嗎?”
“當然。”
南一回頭,幼圓的雙眸滿含天真, “那我可以救它嗎?”
寂滅同樣蹲下身, 說:“可以,但這世上有千千萬萬朵花, 它們最終都會凋謝, 你能救下一朵,但你救不了全部。
生命自然, 道法自然, 順其自然。”
師尊在告訴小徒兒生死的常理, 卻見南一忽而伸手,取下寂滅手中紙傘, 輕輕為那一株野花遮了雪。
圣佛霎時怔然。
“可是師尊……別的花兒我遇不到, 看不見。”南一認真道:“而這一朵,我為它撐過傘, 擋過風, 駐過足。”
“所以它是特別的, 我還是想救它。”
半響,寂滅又問:“那救下它之后呢。”
南一說:“我想把它放在佛堂的窗榭上,受經香,澆雨露,最好還能曬曬太陽。這樣花兒就能活了。”
“那你需要為它耗費時間,花費心思,甚至還會耽誤功課。”
寂滅一笑:“你知不知道,這種付出的含義?”
南一答不出來了。
年幼的他純澈無邪,只是突然想救一朵野花而已,并未理解這種舉動的含義。而圣佛卻在這一刻頓悟,原來有些人,天生便有著對萬物的憐愛。
最終,寂滅摸了摸他的額發說:“容知,以后要做一個心懷善念的好孩子。”
山中修行無歲月,那些年,南一與澤青、拂雪一起漸漸長大。三人情誼深厚,如同手足,南一很習慣這種關系,甚至毫不避諱澤青偶爾對他的一些親密。
因為在他心里,師兄和師尊都一樣,沒有別的、任何不一樣的特殊感情。
直至他失去神格,遇見君淵。
很奇怪。
天生魔靈心性冷漠,很難理解人類的情感,甚至君淵本人也說不出愛具體的模樣。但,南一在他身上學會了什麼是愛。
他愛上君淵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與師尊師兄那些一起長大的情感不一樣。他會想念、依賴、渴望,因為男人的一個擁抱徹夜好眠,因為男人的一句話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