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只要站在這巍然大物面前,便已經讓人產生望而生畏、將塌將傾的恐懼感。
陶如一生制作過無數優質機甲,但好似螢光與皓月之差,兩相比較判若云泥。那是青帝整整閉關百年,耗費心血創作的神跡。
因為太過完美,陶如不敢直接用手去觸,只隔著鹿皮指套摸了摸機甲人的臉,感受著那蘊藏之下毀天滅地的力量。
殺戮武器原本只需要強悍,然而這一座機甲卻精心雕刻了樣貌,此刻閉著眼的面容與澤青有三分相像,如同陷入沉睡的巨獸。
“真漂亮。”陶如頗為迷醉的又看了一會兒,道:“這應該是師尊最完美的作品了。”
“我想看你戰斗的模樣。”
整座機甲耗時百年完工,然而一直藏在機關城里不見天日。因為不論天瀾蠶絲還是天機方,很難有辦法使這頭巨獸發揮出最極限的力量。
“師尊說你還需要更好的能源……所以只能再等等哦。”
陶如抬頭,目光一一掃視過那片星星熒光,語氣天真道:“葵霜。”
……
迷蹤蝶引著眾人進了青銅門,原以為門后又會是甬道或暗室——震耳欲聾的澎湃海水卻猛然倒懸而降!
“老、子、操、了。”鳳詡目瞪口呆道。
仿佛從云端瀉流的海景,直直墜落深不見底的隱暗之下,一尺水幕翻卷著白花花的浪潮,惹動四面波瀾,停于海面的雪舟隨波搖晃。
回神之后,暮山率先道:“師尊,我們要上船嗎?”
南一環顧水域,并未發現其他出路,道:“上船。”
輕舟面積狹窄,剛好能容納四五人。待眾人剛剛站穩,便見輕舟居然順著倒懸海水一路破風,逆流而上!這種超乎尋常的懸空奇景堪稱夢幻,饒是池吟州也忍不住感嘆道:“機關城的精妙部署,已經遠遠趕超任何仙門,甚至對比全盛時期的方丈山也不遜色。
”
涼風浮面,南一微微側目,看向仍處于昏迷狀態的君淵。
男人面容蒼白,以往的霸道強勢蕩然無存,莫名透著一種可憐的脆弱感,好似風一吹便會隨時消散,任何人都能輕而易舉蔑視他、踐踏他。
南一轉身走到輕舟最前方。
越往上行,光線越發昏暗,水幕光影逐漸變得模糊不清,只能感受到陣陣浪潮聲與淡淡的海風腥氣。這一條水道好似永遠不見盡頭,直至暮山突然驚呼道:“師尊!我好像看到一條蛇?!”
南一聞聲抬頭,正見前方隱約透出一座威風凜凜的青石雕像。由于光線昏暗又有水幕遮擋,眾人下意識以為是赤蛇,待輕舟距離靠近,方才看清。
——莊嚴肅穆、惟妙惟肖的巍然寶相,兇戾爪牙、華美須髯、馳騁鱗尾,其首部雕刻著一對象征著尊貴與權利的神氣龍角!
神龍之象!
一眼便震心撼神!
眾人久久無言,暮山張了張口,半響方才不自覺喃喃道:“怎麼會是龍呢。”
池吟州定神細看,蹙眉道:“等等,龍身下方還刻有一副壁畫。”
南一抬指,靈流瞬間照亮周圍場景。
眾人再次看到與先前如出一轍的赤蛇圖騰,然而這次,不止有太陽陣法,還有一群俯跪祭拜的信徒。
這幅畫面頗為詭譎,著色艷麗。但因年代久遠,只能大約分辨出祭臺的模樣,畫中人物身朝東方跪拜,面無表情,有的高舉雙手,有的緊抱雙肩,唯獨最前方站著一個長發披肩、只見背影的人。
畫面最終。
天空降下一道金光——祥云間隱現出與千門室相同的青銅門!
“這幅壁畫究竟是什麼意思?”池吟州思索道:“暗示此處也有青銅門可以通過嗎。”
然而眾人四周只有黑蒙蒙的一片水幕,根本沒有入口。暮山道:“師尊,難道還需要利用天機方做鑰匙?”
南一看向赤蛇圖騰,默半刻,緩緩搖頭。
“先前進機關城已經用過天機方,要入城心,不會是相同的方式。”
聞言,綺羅也附和道:“此話有理。青帝向來謹慎,因此這一道門,應當是突破機關城的關鍵,極為困難。”
“你們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鳳詡極為有限的耐心終于耗盡,“你們怎麼還有心情欣賞畫兒呢?依老子看,直接砸爛這破龍頭不就得了,哪有這麼麻煩??”
他對著龍象便破口大罵道:“傻逼機關城,去你嗎的吧!!”
轟隆一聲震響,眾人忽覺輕舟強顫,原本倒流的水面猛然回旋,失重感遽襲而來,天旋地轉,視線發暈,輕舟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急急墜落!
南一冷眸,驟然運靈,輕舟短暫的停頓一瞬,但終究抵不過強勁水壓,船身霎時四分五裂!
“操——他——嗎——”
鬼王殿下率先被水流卷走,疾風里發出遙遙一聲吶喊。南一回頭,正見君淵陷入急流,他反應迅速,倏而躍身追去!
海水之下幽暗閉光。
男人仍舊閉著眼,面容愈發蒼白,身體漸漸被水旋卷入深處。南一逆流游近,太過強勁的水壓,使他只得迎面托著君淵,一手扣肩,一手抱腰,慢慢往上游。
太近了。
因為姿勢的原因,兩人幾乎碰著面,額心相抵,銀絲與墨發纏繞一處,是很久都沒有過的親密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