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人紋絲不動。
“師尊!您也不能在陣法里待太久,快些救出凈蓮。”暮山擔憂喊道。
南一向前一步,目光忽而落在那嬰臂粗細的咒鏈之上,終于完全看清。脖頸、肩胛、小腿、掌心,最后一條……竟硬生生從君淵胸口橫穿而過!
這是一種何其殘忍、冷血無情的手段!
南一微卷指尖,抽了劍,思慮著從那一條咒鏈開始下手,余光突然瞥見男人的后頸。他眼瞳很輕微的睜了一瞬,然后走到君淵身后。
男人的后背向來很好看,寬闊蓬勃,清晰流暢,充滿爆發力的性感脊背線條,一筆一線宛如雕刻。然而此刻——他背脊上方、靠近蝴蝶骨位置,豁然破裂血口,那蜿蜒又丑陋的疤痕好似一條潰爛毒蛇,血肉瘡痍,從蒼白背脊一直延伸到后腰!
猙獰。
可怖。
觸目驚心。
傷口太過駭然怪異,南一霎時竟有些彷徨無措……然而,他很快反應,這種傷勢意味著什麼。
“我只是騙他說有辦法救你。”
百越陰毒的話在耳邊回響:“我們抓他的時候,那可是一點也沒反抗啊。”
縱使已經猜到結果,南一仍緩緩伸指,靈息探入君淵神識,恍惚間感受到那鮮血淋漓的畫面。
……
陰冷絕望的漆黑之中。
男人跪在地面,肩背筆直,雙目渙散,八根牢牢釘入身體的咒鏈將他強制束縛在原地,只要稍微一動,全身便會傳來嗜骨灼心的尖銳劇痛!
“凈蓮。”
“這種滋味好受嗎?”澤青半身匿入黑暗,不辨神情,微勾唇角卻透著一種閑散的愉悅,“你知不知道很早以前,我就想這樣對你了。”
咒鏈漸漸模糊了血肉,那如火如燎的灼烈感一點點穿透了君淵的四肢百骸,他痛得渾身痙攣,沉眸浮起猩紅之色,“你答應了……要幫我救南南……”
“別著急嘛。”
澤青微微挑眉,道:“三百年后的凡人南一能重生到今天,那是因為佛藏,而現在,你既然想救他,當然要付出耐心與代價。”
“我已經把佛藏給你了……你還要什麼?我、我都給你。”
等待太久,君淵有些焦躁了。他將咒鏈扯得叮當作響,疼痛讓兇獸保持著清醒,固執、重復的喘息道:“只要……你救救南南,你想要什麼,都給你。”
澤青滿意的笑了。
他俯身,面孔暴露在凄白光影之下,那一雙狹長桃眼卻不復往日溫柔,反而含滿冷意,“我要你的龍筋!”
真龍之身三界罕見,而取走龍筋、再用咒鏈與陣法汲干君淵的天生魔靈,從此以后,不僅他千百年的修為盡數作廢,殘軀病弱甚至還比不過普通人。如同云端跌落泥地,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凈蓮魔尊淪為一個不能自理的廢物,變成人人可踩踏的腳底爛泥。
但,君淵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給你。”
“只要南南能回來……都給你。”
他是如此渴求這件事,以至于根本沒有考慮后果和可能性,只要有一點希望,便愿意不顧一切,不計所有去嘗試。
意料之外。
沒有欣賞到想見的恐懼,澤青突然有些惱怒。他想看男人求饒,想看男人害怕,想看男人痛哭流涕跪著求他的畫面!
為什麼直到現在。
君淵還是不怕他呢?
澤青沉眸,微挑指尖,咒鏈猛然狠狠地鎖緊,君淵悶哼一聲,胸口處剎那血流如注!
如同兇獸被拔去了爪牙,一絲一毫也不能反抗。
澤青站到君淵身后,緩緩伸手。
那是一雙極為好看的手,骨指修長,清雅如竹,然而卻宛如毒蛇一般,慢慢、漸漸地游移到君淵背脊。
生剝龍筋的過程極為煎熬,而君淵會一直保持著清醒,感受著血肉分離、欲生欲死的強烈折磨。
鋒利靈力倏忽探入皮肉!
大片大片鮮血順著蒼白脊背蜿蜒,澤青手下用力,動作卻氣定神閑、不慌不忙,好似很享受這種過程。
——男人胸腔仿佛闖出一頭橫沖直撞的兇獸,歇斯底里、兇戾狂躁!那剝皮抽筋的劇痛甚至超過靈魂與肉身能承受的極限,幾乎把他逼入絕境,難以忍受。饒是君淵,在這一刻仍舊咬緊牙根,微微發顫,然而他沒有求饒,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更沒有喊停。
鮮血四濺。
破碎見骨。
直至最后,澤青動作稍頓,他看著滿手血腥,眸底浮起隱隱興奮之色,“這是本座的,本就該屬于本座!”
音方落,他五指猛握貫力一扯!鮮血與靈流頓時飛濺——君淵終于哀嚎出聲!!怒聲嘶吼!!痛,太痛了,劇痛之下他竟掙破咒鏈,轟然倒地間,全身冷汗如雨,渾渾噩噩!!
他恍惚感覺自己已經死了,然而意識卻在這一刻格外清醒。
那暴烈的顫栗脫力般慢慢褪去,全身竄上洶涌又灼辣的空虛感,提醒著,他還活著,因為還沒見到想見的人,所以……他必須還活著。
龍筋終于完全取出!
澤青拿出一張軟帕,凈了手,隨后挪步到君淵身邊,問:“凈蓮,你還有什麼話想說嗎?”
君淵的口齒間溢滿了鮮血,舌尖在劇痛中被無意識咬傷,聲音又沉又模糊:“南、南。”
他快要說不出話了,只能用那雙灰蒙蒙的眼瞳緊緊盯著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