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千深海。
無光無聲的寂寥之境,侵冷寒意猶如鋒刃,在陰暗里割出一道道冰涼死氣。
咸腥海水環繞著一處鏡面深臺,上方魔息暗涌,詭陣旋動,八條嬰臂粗細的咒鏈牢牢鎖住了膝行而跪的男人。
君淵閉著眼。
冷冽的面容泛著青黑,因被束縛太久,渾身傷痕凍為凝痂,凌亂墨發與眉目結了一層朦朧白晶。
不知經歷過什麼——此刻他赤著上身,雙腕被縛,以往瑰艷的曼陀羅圖騰色澤黯淡,蒼白背脊透著一片干涸血液,顯得猙獰又可怖。
那生硬咒鏈分別刺穿了他的手掌、肩膀、小腿、血肉淋漓,殘忍禁錮的同時支撐著平衡,讓他維持著跪地的姿勢。
君淵如同失去聲息的死物,紋絲不動,任憑那詭譎幽光的陣法源源不斷汲取著愈發微弱的魔息。
心魔之癥完全控制了兇獸。
他明明已經沒了意識,混沌之中,卻能清晰感覺到生命在緩緩流盡。那種燒心灼肺的痛苦反而淡了,只是覺得有一些冷。
君淵稍微睜眼,魔息侵蝕靈臺,五感封閉,那雙單薄鳳眸隱透灰白色,看不見,聽不到,堂堂凈蓮魔尊在此刻變成了一個又聾又瞎的廢人。
好冷。
他好冷……如同先前在妄淵孤零零醒來,青霧山淋的那場雪一樣。他的南南當年跪在回廊之下,是否也這樣冷?
他全身都疼,但鐵鏈刺破掌心、身體創巨痛深的瞬間,他卻在想,龍魘刀兇悍又鋒利,他的南南該有多疼?
君淵本身是一個占有欲極強的人,愛醋又易怒,自從南一離開后,更是深切感受到那種無能為力、失去摯愛的酸澀。
那南南呢?
從小到大,南一那樣依賴他,眼里只有他一個人,然而眼睜睜看著他與別人親密時,該有多絕望,多無助。
小狐貍肯定會想哥哥不要他了——說不定偷偷躲起來哭過好多次,可憐、委屈,然而還是乖乖的盼著他回來。
君淵意識混沌,甚至分不清身處何地,今夕何夕,但他只要一閉上眼,就會想到這些事,就會看到大片大片濃烈的紅色……
他握著刀鋒,南一躺在血泊。
他害怕。
他從未如此懼怕過鮮血。
那畫面簡直成了永揮不去的夢魘,使他陷入了一種痛心切骨的自責與悔恨。
“南南。”君淵無意識的翕動雙唇,聲音微不可聞:“哥哥……很快、很快,帶你……”
他想說帶你回家,但南一說過,明無魔宮不是家,所以只能道:“別害怕。”
君淵知道妄淵之下有多黑,有多冷,小狐貍一個人在哪兒肯定孤獨又害怕。他什麼都不想要了,南一討厭他也沒關系,南一離開他也沒關系,甚至南一去愛別人……也沒關系。
他只要南一平安的活著。
哪怕以后見不到,也沒關系。
南南。
再忍一忍,再堅持一下,求求你,等等哥哥。
……
——南一重生是三百年后重生的。
君淵。
你想救他嗎?
那一道不懷好意的聲音成了君淵最后希望:“把佛藏給我,然后……”
作者有話說:
榜單字數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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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機關城一行 你在撒謊。
眼前的青石門高約百丈、寬不見邊, 海水浸泡之下成片交織的綠藻遮住了斑駁石面,只隱透出一種古舊、厚重的森嚴。
“這、這玩意是什麼?”
暮山怔然半響,差點罵出聲:“太夢幻了吧。”
“師姑, 到底怎麼回事?”池吟洲震駭后回神,連忙看向南一。
他拜在澤青座下百年光景,卻不曾想蓬萊島地境, 居然有這麼宏偉的一道石門, 而里面藏著何等秘密?
陶陶。
是否被困青石門之后?
南一尚未回答,暮山已猛然勾過池吟洲的肩膀,安慰道:“師兄, 此事說來話長,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 所以等會你找個地方躲著哭, 我慢慢安慰你——欸?師尊,我們要怎麼進去。”
青石門能在深海中屹立不腐, 其材質特殊、堅硬無比, 重量更是難以估計,如同渾然天成的一堵墻。
南一探指, 紅流如發絲般劃入石門, 出乎意料, 并未有任何靈力氣息,然而他卻直覺到一陣非常危險的冷意。
貿然使用暴力容易適得其反, 也許還會觸發某種機關。但機關城既然建造在青石門后, 便一定有安全的開啟辦法。
——天機方!
南一忽而翻掌,那機械圓球顯露出光白瑩色, 緩緩流轉。
池吟洲與暮山皆是一怔, 天機方作為青帝的法器, 從未離身,竟會出現在此。轉瞬,只見南一催動靈流,圓環上刻畫的秘咒如同被風吹動般亮起光芒,霎時散為點點金輝。
倏然一聲冗長轟響,氣勢磅礴的青石門竟從兩邊徐徐推動——瞬間攪動得沙土漫天、海水激蕩,整間地面劇烈震顫!
天機方竟是機關城的鑰匙!
難怪傅雨會冒險從澤青手里搶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