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南一只想活捉,恐怕他此刻已經被劍意割碎!
不過片刻便高低立見,那弟子砰一聲狠狠撞上桃樹,滾落地面,他強行撐身,壓下喉間鮮血,失去了反抗之力。
南一提著劍,一步步,漠然走近。卻見那弟子猛然抬頭,一雙原本漆黑幽邃的眼眸竟忽變紫瞳,靈光大盛——幻術!
剎那之間,南一驟覺五感失調,靈海翻涌,趁著這短短一瞬怔然,那弟子連忙抓緊空隙逃走!
恰在此刻,仙門眾人紛至沓來,神色惶然。
“女君……您到底在做什麼?”
“仙門地境公然殺人嗎?!”
南一提劍轉身,站在桃林間的孤冷身影無端讓人不寒而栗。他隔著帷帽抬眸,淡漠視線一一掃過仙門眾人,不言不語。
最終,緩步而來的澤青道:“剛剛那一位弟子,本座并未見過,既不在仙盟受邀范圍之內,極有可能是冥界派來的奸細。”
“想必他靠近歲華時心懷不軌,露了馬腳,方才驚逃。”
音落,眾人嘩然一片,但這些掌門心思縝密,眾目睽睽下又分明看清是歲華先動得手,怎又扯上了冥界奸細?何況奸細怎能混入蓬萊?
恐怕是青帝為給歲華遞臺階罷了!
澤青繼續道:“諸位舟車勞頓,想必也累了,先暫且在蓬萊休息一晚,其余事,明日再議。”
眾人雖心有不滿,但畢竟青帝都發話了,只能依言順從。
澤青走前,目光忽而看向南一,笑道:“歲華,怪師兄暔渢不甚疏忽了島上的人員來歷,現下正好去清查一番,晚間再尋你喝茶。”
南一淡淡恩了聲。
待四下無人,暮山連忙跑近,著急道:“師尊,您怎麼突然動手?難不成那弟子真的是冥界奸細?”
南一壓低聲道:“有蛇。”
暮山怔然半瞬,忽而睜大眼瞳——蛇?赤蛇?!
她下意識便欲驚呼出聲,南一卻早有準備,手快的捂住暮山口鼻,輕聲道:“別說出去。”
暮山愣愣點頭。
三清之地,仙盟大會,百家仙門齊聚于此,居然有赤蛇混進來了?師尊剛剛不肯坦言,恐怕仙門里極有可能出現了內鬼?!
半響方才回神,暮山蹙眉道:“師尊……您怎看出那名弟子是赤蛇的?”
單從外表和行為舉止觀察,那名弟子平淡無奇,實在沒有什麼惹眼之處。
南一其實也不清楚。
先前在凡間,赤蛇多次圍城,南一分明感覺不到赤蛇的魔息,然而剛剛那弟子靠近瞬間,南一清晰察覺出他身上陰冷濃烈、宛如實質的赤蛇魔息——甚至他抬起的臉在南一眼中也是蛇相!
這種轉變,難道與君淵帶南一去過妄淵有關?
況且南一百年間從未用過六合文竹,這弟子居然能一眼識別,并未還會使用幻術,絕非簡單的赤蛇。
思索半刻,南一忽而道:“小山,你立刻離開蓬萊島,去幫我查一個人。”
暮山微怔,急忙點頭。
……
無極宗閉世許久,內殿已經冷寂千百年歲月,此刻卻竹香裊裊,茶氣氤氳。南一與澤青正對坐下棋。
“知知。”澤青手執一子,黑棋襯得骨指愈發修長白皙,“這里沒有外人,還帶著帷帽做什麼?”
南一取了帽,瞬間露出一張驚艷絕倫的干凈面容。
澤青微挑眉梢,說:“知知還是這樣好看。”
“師兄。”
南一抬起長睫,清澈眼瞳看向澤青,道:“我已經不叫這個名字很久了。”
澤青落棋的手一頓,緩半刻,笑道:“是啊,你現在長大了。
”
“此次回歸三清,還未來得及去拜訪師尊吧。”
南一淡淡恩了聲,說:“冥界動蕩,青霧山近日事繁,待忙完我便去一趟道懸山。”
澤青道:“你一向仁心,本為三界之福。但收治傷患并非長久之計,仙冥大戰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半響沉默,南一認真觀察著棋局,緩緩落子,道:“赤蛇尚未查清,三界現下生靈涂炭,開戰必添傷亡,引發更混亂的局勢。”
“而且,我并未感覺到冥界霍亂的野心。”
澤青摩挲著棋子,緩緩道:“你真這樣想……還是因為有什麼原因讓你舍不得?”
南一冷冷抬眸,“師兄多慮了。”
“只是感覺你有些反常。”澤青淡然一笑:“今日烹茶那名弟子,現在你能告訴我,為何要突然對他出手?”
南一放下棋子,葳蕤燈火映著漂亮眉眼,聲音微沉:“我發現他身上有赤蛇的氣息。”
澤青怔然,頗為意外道:“你如何能感覺?”
南一無法解釋,索性道:“總之,仙門內部并不安全,近來需要嚴加防范。”
澤青端起茶盞,似認真思慮須臾,緩聲道:“天晚了,先去休息吧,明日仙盟大會再繼續商討。”
“不必。”
南一淡道:“沒有商討的余地,我說過了,不同意開戰。”
澤青動作一頓,抬眸看向南一,這種冷淡強勢的氣勢,恍惚間竟與另一張冷冽面孔重疊。
他無端生出不悅,微微瞇眼道:“我并非強行開戰,但任由冥界繼續發展,三界必定大亂,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最好的辦法了。
南一突然想起三百年前的仙冥大戰。當時仙界與冥界多有摩擦,水火不容,但最終引發大戰的導火索,卻是因為他師弟——拂雪。
三清里最晚入門,天資最差,然而最得寂滅圣佛偏愛,從而最先飛升的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