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相伴,南一了解君淵脾性,男人表現的太過平靜,反而讓他隱隱不安。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亟不可待、欲崩不崩的寂靜假象。
暮山環顧四周,道:“現在怎麼走?”
眾人目前已經深處谷心,迷霧陰霾完全散去,暴露出干焦地面與道道分裂、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峽口。
此處溫度悶熱,明顯比剛入谷時高了好幾倍不止,不過站了一小會兒,已經有人熱得淌汗。
池吟州屈腿俯身,摸了一把干澀的焦土,道:“落日谷氣候多變,谷外一片濕冷,谷內卻如此炎熱。蛇類天性喜歡陰暗潮濕的地方,倒與此處大相徑庭,也許我們應該先找水源試試。”
眾人一片附和,君淵卻道:“不必。赤蛇天性不畏炙熱,不喜嚴寒,落日谷原本便是一座沉寂的活火山,深埋地心流火,溫度也比其他山谷更為高溫,適合做母蛇巢穴。”
聞言,鳳詡一拍手掌,夸贊道:“尊上英明!老子就說那赤蛇皮糙肉厚,連雷火都不怕,原來是天性如此!”
落日谷面積廣闊,難以巡查,幸而赤蛇剛剛爆發時君淵便安排了秦霄到此,已經將母蛇巢穴范圍縮小到這一片區域,只是還未找到具體位置。
“尊上。”秦霄帶領著一眾暗鴉衛走近,視線掃向南一時微微怔住。
君淵道:“如何?”
秦霄沉聲說:“整座山體下方皆為空心,暗藏無數大小峽口、巖洞,因為溫度太高干擾了排查與前進速度,而母蛇深處地心之下,一時之間……”
倘若耽擱太久,一點點慢慢搜查,赤蛇奸詐狡猾,恐怕會趁機逃跑,場面倒有些為難了。
南一環顧四周,視線落于谷口上方茂密一片的植株,緩了緩,忽而道:“我想到一個辦法,也許可以試試。”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他,陶如先捧場道:“美人哥哥!你快說說。”
“龍舌蘭。”
南一稍渡兩步,思索著輕聲道:“落日谷陽光稀缺,氣候干燥,并不適合植物生長,但這里卻生長著大片的龍舌蘭,此物耐高溫,喜干燥,可以根據它們長勢找到炙熱的地心。”
“小乖乖——你真是太聰明了!”鳳詡激動得差點抱上去,又在瞥見君淵的冷淡目光后,尷尬一拍手道:“老子怎麼沒想到這種好辦法!”
“還不是因為你蠢。”
綺羅盤在南一手腕處,迷戀的蹭了蹭,“小南兒,我的身家清白就靠你了。”
自天水城一役后,沒人再質疑過南一操控植物的能力,聞言,紛紛笑著夸贊。唯獨君淵不太喜歡這種感覺,如同愛若珍寶的璞玉,明明是被自己一個含著,拿著,現在卻被很多人發現了,他們或是欣賞,或是向往,甚至想奪走兇獸的珍寶。
南一的好,原本都是屬于他一個人的。極強的占有欲讓君淵內心酸澀又蠢蠢欲動,然而,他卻什麼都做不了,他甚至都不敢碰南一。
“往東走。”
頃刻,南一感知著植物靈氣,順利分辨出方位帶領眾人前進。透過陰沉天幕,隱約可見東面有一道深入山體的崎嶇峽口,愈下行靠近,愈是狂風驟起,飛沙漫天,并且山道極險,稍有不甚便會摔落深淵!
南一正專注探路,忽而被一件兜頭而來的大氅圍住——熟悉又霸道的南檀香里君淵淡聲說:“這里風大。
”
南一抬眸,看了他片刻,下意識伸手欲扯大氅。君淵卻更快的將風帽也給他戴好了。
君淵半闔鳳眸,系帶動作很慢,就像克制著盡量不碰到他,“南南別動。你身上傷還沒好,乖乖披著大氅,我就不來煩你了。”
音落,君淵很快放手離去,南一稍微猶豫,到底沒有再動了。
半響后,眾人終于抵達峽口。猶如天險的地勢,重巖疊嶂,兩側山峰形成狹窄縫隙深入地心,滾燙溫度好似一塊燒穿鐵板,正源源不斷涌動熱氣。
“操了!赤蛇這玩意真他嗎變態,這里的溫度都快趕上巖漿了……”鳳詡扯了扯領口,罵罵咧咧道:“正常人誰受得了,怎麼下去啊?”
暮山望向狹窄谷口,觀察道:“此地險要,每次最多只能容納一個人通過,我先下去開道。”
音方落,卻見君淵召出龍魘,直摜而下!雷霆之力裹挾著洶涌魔息,劈山斷海,碎石飛濺,峽口在一片震顫里登時傾斜,暴露出炙熱地心。
君淵道:“走。”
眾人:“……”
很好。
霸道的開路方式很凈蓮魔尊。
峽口下方危險難測,為安全起見,暮山留下一部份仙門之人原地待命,隨后跟著池吟州率先跳了下去。
南一剛欲動作,君淵便擋了道,說:“南南,你也在上面等。”
“讓開。”南一冷聲說:“你沒權利控制我。”
“不是控制。”
君淵冷了眸,“母蛇巢穴必定更為兇險,你傷勢未愈,不適合去這種危險的地方。”
“我能保護好自己。就算保護不好,也不關你的事。”
不關你的事。
這種話,換作以前,南一是不會、也不敢對君淵說的,因為這無疑是觸碰男人的逆鱗,挑戰他一直高高在上的掌控欲。
但南一現在想清楚的與君淵劃清界限,而君淵,一次一次,相較于那些更刺心的話語,他竟然也聽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