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一微蹙眉,也有些不明所以。
“一群不識貨的土玩意。”鳳詡不知何時起了身,站到他身側,譏諷道:“連天瀾蠶絲都不認識。”
天瀾蠶絲。
雖然南一修為不高,但從小長伴君淵身側,對奇珍異寶也是耳熟能詳……天瀾蠶絲卻聞所未聞。
他瞥了一眼心高氣傲的鬼王殿下,想問,還是沒問出口。
羽妙靈并未刻意介紹,反而接過那方硯臺,隨手一拋。
剎那,猶如下了場碎末般的星雨。無數銀光熠熠的絲線層疊卷涌,翩然欲飛,很快又融匯交合成薄薄一縷,蠶絲的韌勁輕若羽毛,難怪眾人會將其認成銀粉。
“天瀾蠶絲,起價一千斛金珠!”
——石破天驚的高昂競價!
現場雖有人不識貨,但不識貨識錢啊!羽妙靈既然敢叫價一千斛金珠,那此物必定有非凡之處,畢竟這價格足夠買下一整座城池,普通人更是萬萬不敢奢想。
鳳詡見南一看的起勁,勾笑道:“乖乖,要不要老子跟你解釋下這臭鳥怎麼敢賣這麼貴?”
南一眨了眨眼,“不。”
“你不想聽?”
“想聽,”南一說:“但我不想成為你口中的土玩意。”
鳳詡哈哈大笑了兩聲,厚著臉皮湊上前,“老子偏要說給你聽。”
天瀾蠶絲源于西陵古都,價值連城,可稱珍世之稀。
數以萬計、精心飼養的蠶繭里也唯有一只蠶蟲能吐出天瀾蠶絲。此物柔若水,輕似鴻,卻堅韌頑強,不但尋常水火難溶,就連仙劍名器也無法將之摧毀、割斷,是無數修行者夢寐以求,鍛造神兵的最佳選擇。
可惜因為太稀有,太少見,大多數人根本不知天瀾蠶絲的妙用,甚至在場有些人還想著真有冤大頭會花重金買一團銀絲?
卻見三樓左側露臺扔下一塊羽牌,隨即羽妙靈瞇眼笑道:“青字房貴客——競價兩千斛金珠。”
現場瞬間一片嘩然!
還真有這樣的冤種……
花冤枉錢也就罷了,競價講究慢抬,他竟直接把價格翻了一倍,這是生怕別人搶奪,還是有錢燒得慌?
青字房位處南一隔壁,他稍微側目,便見眾人口中這位冤種正姿態閑散的坐在旁邊。
露臺中隔的朱紅漆柱擋住了對方面貌,單看身量像一位白衣少年,衣袂素雅,衣擺也沒有任何花紋圖騰。看不出家族門派,衣服面料卻是云紡煙棉,并非冥界所有,十有八九是仙門的人。
鳳詡打了個哈欠,看的有些無聊。
“若無競價,那天瀾蠶絲便歸這一位青字房貴客了。”
羽妙靈笑意漸深,心情甚佳,畢竟天香客棧這種銷金窟,每賣出去一樣寶物,便能從中分得一筆不菲的數目。
本以為此物歸屬已板上釘釘,隨著羽妙靈音落,竟有一位更冤的大頭,直接從三樓扔下兩塊羽牌!
眾人暫楞半刻,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唏噓聲!就連羽妙靈面上的笑意也微微僵住,天瀾蠶絲確實珍稀,但再翻兩倍的價格,那就遠遠不值了……
鬼王殿下瞬間來勁,也不喊困了,微瞇視線挪向剛剛扔牌的紫字房,勾唇道:“今晚有大人物在這兒啊。”
大人物?
南一輕挑眉,即便扔了牌,對樓紫帷仍舊拉的密不透風,貴客沒有絲毫露面的意思。
須臾,白衣少年又有動作,三塊羽牌緊跟著不要錢似得往下一扔,頗為豪橫!
現場氛圍猛然被推至高點,眾人吵吵嚷嚷,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這兩位冤大頭究竟是何身份。
“有點意思,”鳳詡端過桌案前的瓜果盤,翹腿而坐,“乖乖,隔壁那小鬼看起來和你年紀相當,好像還挺有錢。”
南一附和道:“確實有錢。”
鳳詡玩笑道:“怎麼?聽你這語氣還挺羨慕,要不然你也跟著扔兩塊牌。”
“我窮。”
“這有什麼關系,”鳳詡瞥向南一的腰側,引誘道:“你身上可是有君淵的乾坤袋,堂堂凈蓮魔尊,誰敢與之比較……只要你肯用,想要什麼買不下來?”
南一眼也沒抬,顯然懶得搭話。
他既下定決心要離開君淵,自然各方各面都要干凈了斷。而且公然在天香客棧露面太過危險,他現在和鳳詡都是冥界的通緝犯,行事切忌奪目,最好別買、別碰、別說,看看就行了。
“紫字房貴客再次加價五千斛金珠!”激烈競價又過了幾輪,羽妙靈雀躍的報著數字,笑得差點合不攏嘴。
目前天瀾蠶絲的價格已經上漲到一萬斛金珠,這不僅已經超過蠶絲本身價值,至少上百年,天香客棧從未出現過如此高昂的競價,場面一時頗有些劍拔弩張、爭鋒相對的意味。
半響,隔壁的白衣少年沒了反應。
南一正想著他應是放棄了。轉瞬,少年卻猛然撐桌起身,隨著前傾動作,從朱紅漆柱后露出面容。
少年不似多話之人,競價至今都未曾開口,但長相卻出乎意外的沒什麼冷感。五官白凈,年輕清俊,宛如一幅渾然天成的水墨畫。
只是那氣勢可真不是一般驕縱——青色靈光隨著他手掌翻動倏而乍泄,桌面的羽牌筒竟一股腦被擲下樓底!
羽牌四濺,竹筒落地砸得七零八碎,清晰震耳的響動直接壓過了現場熱火朝天的氣氛,議論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