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種責罵已經是常態，綺羅知道辯解也沒用，索性沉默了。

　　幸而花勝娘娘并未過多在意，很快道出目的：“即日便是妖王選拔，你父君的那些好侄兒為了脫穎而出，肯定會趁著這次黑霧谷之行做足準備，雖然他們各方面都不及你，但你也要勤加修煉，切莫掉以輕心，因小失大。”

　　冥界歷來便是如此，一向以強者為尊，哪怕像綺羅這樣尊貴的出身，仍需經過重重考驗，才有資格登頂妖王之位。

　　綺羅順從道：“兒臣知曉。”

　　花勝娘娘見他聽話，滿意點頭，正轉身欲走，綺羅卻突然道：“母君，這次黑霧谷之行，我可以帶虞兒一同入谷嗎？”

　　花勝娘娘的腳步頓住，冷聲道：“怎麼？小野種也想當妖王？”

　　“母君息怒。”

　　綺羅低頭，緩聲道：“虞兒自小妖丹有損，體質薄弱，黑霧谷的修煉一日千里，還有不少天材地寶，想必對她康復有益……求母君成全。”

　　綺虞因妖丹有損，時常被人欺辱，但無論怎樣勤勉修煉都難以彌補先天缺憾，如今有機會，綺羅自然想竭盡所能幫她。

　　那時的綺羅尚且單純，對母親太過信任，不夠防備，導致他完全不知道這句話會給綺虞帶來怎樣毀天滅地的后果。

　　花勝娘娘并未生氣，甚至一反常態的沒有出言嘲諷，微側的半張美艷臉龐露出鮮紅蛇鱗，勾唇道：“好啊，既如此，那你便帶著她去吧。”

　　綺羅激動抬頭，按捺不住眼底笑意，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喜悅沖昏了頭腦，沒有察覺到一絲一毫不對勁。

　　……

　　黑霧谷之行，選在了陰雨天。

　　鬼水河岸停泊著不少船只，能有資格參加妖王選拔的妖族都會在此登船，綺羅站在甲板邊緣，慣常冷靜從容的視線漸漸變得焦急，一直眺望著前方。

　　去往黑霧谷的船已經到齊，綺虞卻遲遲沒有出現。

　　又過半刻，臨近開船時辰，船夫紛紛揚帆準備，綺羅愈發不安，剛準備下船去尋綺虞，竟直接被妖兵攔住了。

　　“奉妖后口諭，請殿下速速前往黑霧谷，到達黑霧谷之前不得下船！”

　　落水小院。

　　往昔美景破碎，硝煙狼藉，四處布滿肅穆妖兵。院內，綺虞的母親暈倒地面，奄奄一息，而綺虞跪在一旁，顯然已經嚇懵了。

　　花勝娘娘翹著蘭指，翻蓋茶盞，淡笑道：“本宮原想多留你和你娘的賤命兩日，但聽綺羅說，你這小野種也敢妄想進入黑霧谷？”

　　“你娘搶了本宮的風頭，怎麼？你也配跟我兒子爭？”

　　綺虞滿臉淚痕，瘋狂搖頭。

　　花勝娘娘不屑道：“你來冥界的第一天本宮便警告過你，不要學你娘，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只會惹禍上身。”

　　沒有。

　　她沒有肖想。

　　一直以來她都過的謹小慎微，從來沒想過要爭，更不敢奢望去黑霧谷。

　　“娘娘……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黑霧谷……也沒有想過要和兄長爭……”

　　綺虞跪爬上前，她當時還那麼小，只有那麼小，纖細手指緊緊攥著花勝娘娘的腳踝，哭求道：“娘娘，您放過我阿娘吧……我們什麼都沒做，我、我們可以回到凡界，再也不出現在您面前礙眼。”

　　“求求您，求求您大發慈悲……”

　　然而花勝娘娘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賞給她。

　　身強力壯的妖兵用力將綺虞扯開，她奮力掙扎，奮力反抗，耳邊卻聽到花勝娘娘淡漠道：“放過你娘？”

　　“小野種，你還不知道吧……本宮早就想她死了，她生產那日落紅便是本宮的杰作，只可惜你這個賤種命大，沒死成，只落得妖丹有損的下場。”

　　……

　　生產那日。

　　妖丹有損。

　　綺虞不再掙扎了，怔愣原地，這話她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原來，這麼久，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受的嘲諷與欺凌，這些苦、這些罪，都是拜面前之人所賜！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她又怎麼敢奢求放過？！

　　花勝娘娘輕抬手，涂滿丹寇的血紅指尖，襯得那美艷臉龐更加瑰麗，金眸流轉著波濤洶涌的殺意，那是屬于蓮蛇的兇惡本性。

　　“這賤人不敬尊卑，妄圖加害本宮，其罪當誅！來人，把她扔進萬蛇坑，任由萬蛇蠶食。”

　　上位者輕飄飄的一句話，便能輕易顛倒是非。

　　“不要——”

　　“不、不行、阿娘，你們不能這樣……”綺虞奮力掙開妖兵的束縛，膝爬過去緊緊抱住昏迷不醒的女人，撕心裂肺哭喊道：“求求您……阿娘沒有做錯什麼……”

　　“她什麼都沒有做，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們扔我吧……扔我，求求你們開恩……”

　　“求求你們，我給你們磕頭了，放過阿娘……放過她吧！”

　　沒有人理她。

　　沒有人在意她。

　　所有人都冷眼瞧著她，仿佛她是臟污爛泥，一塊破布，一個玩笑。

　　沒有一個人肯幫她！

　　所以阿娘最終還是被拖走了……

　　綺虞從小到大得到的愛很少，但母親很愛她，哪怕這個女人卑微、弱小、平凡，但她僅有一切都給了綺虞。

　　如今，綺虞再也沒有阿娘了。

　　終于解決掉一直以來的心頭郁結，花勝娘娘臉色稍緩，挑眉道：“本宮乏了，回寢休息。

至于這個小野種嘛……好歹也是妖王的血脈，不能隨意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