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安謐的南檀淡香縈繞靠近,君淵微蹙眉心放松幾分,冷道:“諸位繼續。”
一場小插曲轉眼就被拋諸腦后,各族首又是一番激情爭論:“現如今真相大白,尊上,您要如何處置妖王?”
“妖王殘害同胞!罪無可赦,赤蛇作亂定然與他脫不了干系!”
“此話有理,冥界誰不知妖王心狠手辣,向來喜歡用人血維持美貌,那些失蹤的人定是被他謀害。”
“妖王喪盡天良,還想拉著我們做陪葬!必須誅之而后快!”
墻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
眾人被困在妄淵太久,早就急著瞥清關系離開,如今逮著綺羅犯錯,也不論有沒有確鑿的證據,都只想一股腦扣在他頭上。
在場唯有一人沉默未表態,便是站在最前方的鳳詡。
鬼王殿下脾氣一向火爆,平時也是快言快語。這次黃泉域損失最為嚴重,在他的地盤上出事,死了這麼多人,按常理他應當是最激動、最有發言權那位苦主。
但鳳詡卻始終一言不發,只冷眼看著眾人義憤填膺,爭得面紅耳赤。
沉默半響,君淵目光落于俯跪在殿中央的綺羅,道:“妖王,你可有話說?”
綺羅抬頭。
汗濕烏發貼在他病白的臉頰,漸露一雙嫵媚桃眼,妖王不愧稱之為冥界第一美人,哪怕此刻狼狽,仍舊透出種破碎、意猶未盡的美。
綺羅冷笑一聲:“諸君,如此大費周章,不就是想讓我認罪嗎?”
“想讓我認罪,好啊,捉人拿臟……赤蛇究竟為何物?我與赤蛇的關系是什麼?我的目的,我的動機,這些證據,還請諸君一一羅列解釋。”
當即有族首怒道:“綺羅!你休要妖言惑眾,我們聚集在此便是為了徹查此事,不撬開你的嘴,誰知道你這幅蛇蝎心腸里藏著怎樣的陰謀?”
“這話的意思,就是不知道,沒證據。”綺羅咳了兩聲,唇角溢出鮮血,“既然如此,我乃尊上親封妖王,你們憑什麼定我的罪?”
“那你如何解釋當日在黃泉域的所作所為?”
“我已經說過,只是飲酒太醉,發了酒瘋,僅此而已。”
“胡說八道!”
“誰人不知妖王風流,平日里千杯不醉,夜夜笙歌,這借口實在太過敷衍。”
綺羅笑出聲:“神仙也會有不勝酒力的時候,怎麼到我這兒,便成了借口?”
他說話向來陰陽怪氣,這次卻難得正色道:“尊上,知錯認罰,所有后果我愿意一力承擔,但那些沒做過的,誰也別想陷害栽贓!”
族首們被綺羅氣得夠嗆,只得憤然上前,“尊上,綺羅冥頑不靈,看來只能動用魔念引逼出實話了。”
“還請尊上動用魔念引!!”
綺羅臉色一白。
轉瞬,鳳詡突然站到殿中央,他先前承受過魔念引,自然清楚那腐骨蝕心、摧心剖肝的滋味,阻止道:“還請尊上三思。”
“綺羅已經重傷,一旦動用魔念引……性命攸關。”鳳詡難得正經,頗為嚴肅道:“妖王好歹是妖族之王,現在證據尚未齊全,豈能輕易定奪性命?若是不明不白的死在妄淵,怎麼向妖族交代?如何堵住悠悠眾口?”
南一暗暗鼓掌。
原來鳳詡一直憋著沒說話是在措詞,這番話水平不錯,可算有文化了一回。
聞言,眾人當即憤然,紛爭欲辯,卻見鳳詡一個厲眼掃過,只得訕訕閉上嘴。
須臾,百越斟酌道:“那不如先讓妖王殿下養傷,等傷勢痊愈,再用魔念引審問。”
族首們翻起白眼,痛斥道:“這算什麼鬼主意?!”
綺羅是否無辜還未定論,哪有給殺人兇手養傷的道理?
并且,綺羅身受重傷,并非一朝一夕能夠康復,誰知道這傷要養多久?倘若一直不好,眾人豈不是要在妄淵陪到天荒地老?!
他們現在就恨不得插翅而飛了!!
今日,必須讓綺羅死在這里。
雙方一時之間陷入僵局。
族首紛紛提議重審,而鬼王力保妖王,誰也不肯退讓,君淵則態度不明。南一看半響,忽而有些困倦,輕聲掩唇。
君淵側目看他,“困了?”
“……”
此舉在此間緊繃跋扈的氛圍里,未免突兀,眾人頓時臉色發青,卻又敢怒不敢言。
“抱歉,有些失禮了。”
南一輕笑道:“只是覺得,此事看著復雜,要解決卻也簡單,實在不值得諸位如此大費心力的爭論。哥哥,我想到一個主意,可否聽聽?”
眾族首紛紛不屑,區區爐鼎也敢貿然插嘴!唯獨鳳詡和綺羅看向了南一,眸色微亮。
君淵道:“準。”
南一起身,緩步走下金階。
濃稠燈火映著一小半精致側臉,葳蕤眉眼漸溺入晦暗,“我以前在邪樞院見過一種藥,名為「物幻迷蹤」,它的效果與魔念引相似,可以輕易讓人置身幻境,飽受折磨,最適用于嚴刑逼供。”
“妖王殿下承不住魔念引的魔息,那不如換這種藥試一試,既不會有性命之憂,又能夠解答諸位的疑惑……”
鳳詡徒然寒眸。
他還以為南一有什麼好辦法,便是換著花樣的折磨人?
各族首卻撫掌而笑,紛紛滿意。這對于綺羅而言也算一種逼問酷刑,又死不了人,何樂而不為?
“哥哥,你覺得怎麼樣?”
君淵尚未表態,綺羅先冷聲道:“我與小主子無冤無仇,您為何用此等惡法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