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淵卻選擇了最干脆、最殘忍的一種。他用龍魘鋒利的刀鋒,告訴南一,這些年的陪伴和情愛都是假象,從始是爐鼎,最終是失去價值的爐鼎,唯死路可選。
百越最終還是如前世一樣,步入內殿,俯身行禮,“參見尊上。”
“心魔之癥復雜,我需要先給尊上診脈,再做定論。”
百越手提藥箱,語氣淡然,卻像是轟然將南一拉入了一場經年難消的噩夢。他冷汗淋漓的站起身,向外走,手腕卻倏忽被握住,君淵冷聲問:“去哪里。”
南一抬起眸,魂不守舍笑道:“百醫修要給哥哥看病,我得給他……騰位置。”
君淵莫名覺得這笑十分礙眼,蹙眉道:“就在這里等。”
……
南一只得站到君淵身后。
百越坐于桌案,伸手給君淵探脈,冰藍靈流從他指尖絲絲溢出,猶如細雪霜花,融入腕間。
片刻后,百越緩聲道:“尊上是天生魔靈體,修為強悍,按理應當可以控制住魔息。但您先前與三清大戰重傷未愈,又一味靠修為壓制魔息,導致體內魔氣紊亂,心魔之癥日漸嚴重。現如今,堆積沉疴已如頑梗,若再不引起重視……極易失控。”
君淵其實也有感覺,近年來心魔發作愈發兇狠,隱有控制不住之勢。
“如何解決?”
百越頓了半刻,淡聲說:“魔道終究是邪道,修煉過程太過傷身,玄緲宗內有一套清心靈訣,能夠疏通靈脈阻滯,調節魔息,最好再輔佐銀針加持,定能緩解心魔之癥。但需每日堅持治療,時間長久,方有成效。”
君淵眸光微斂,說:“若你真能治好本尊的心魔之癥,本尊不但放你回玄緲宗,天下寶物,皆可允你。
”
百越一笑:“尊上既愿意相信我的醫術,我定為您盡心竭力。不過治療過程極其消耗靈力,需得靜心專注,旁人不可打擾……”
聞言,南一抽出手腕,識相道:“哥哥,那我先回去了。”
這次君淵沒再動作,只淡淡恩了一聲:“讓衛雪臨送你。”
“知道啦。”
行至殿門,南一又突然停步駐足。
他猶豫半刻,終究回頭,正見霧紅紗帳垂落,百越微微俯身,笑語輕言,君淵頷首聆聽。兩人靠得很近,不論相貌還是氣質,仿佛天造地設、郎才玉貌,是那般的自然登對。
——縱使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臨,心間仍似再次被狠狠地撕裂!
靈魂深處在酸澀戰栗,潰爛腐肉爭先恐后涌出鮮血,那布滿陳傷、早已千瘡百孔的舊疤,在瘋狂的、用力的,叫囂著疼痛。
須臾。
半響。
南一捏緊掌心,頭也不回的離去。
作者有話說:
「爐鼎」兩個字不能用,所以改了下文名,不影響小可愛們看-(我感覺每一章都是大肥章啊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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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驚風定決意 可他從未說過愛我。
之后小半月,果真如君淵所說,宮侍每日都會傳南一去佛惡殿用晚膳。
南一先是含笑答應,再慢吞吞、磨磨蹭蹭的挪過去。
而晚膳過后,百越必定雷打不動提著藥箱出現,兩人一個站殿外,一個坐桌前,隔著點距離,輕飄飄對視一眼,表面和諧,內里藏著的拔刃張弩、針尖麥芒,默契不宣。
窗外黃昏西沉,天邊云霞薄暮冥冥,南一坐在金絲檀木圓桌前,捧著一碗牛乳,小口小口飲下。
傅山爐裊裊升煙,南檀溢香,君淵與百越的身影在簇錦軟簾后重合交疊。
習慣向來是最無聲無息,也是最可怕的情緒。南一從剛開始的不適應、難受,至今,已經可以平靜面對兩人在他面前親密接觸。
又過兩刻,涼掉的牛乳有些腥。
南一微瞇著眼,朝內殿望去,軟紅霧帳只能勉強透出身影,既看不清神情,也看不清里間在做什麼。
他卻似心有所感。
君淵喜坐青玉案幾,骨指輕磕,神情淡薄,唯獨那一雙深眸褪去往日鋒利,溫和看著彈琴之人。百越仍舊雪衣似仙,輕壓琴弦,烏發隨著臂肩動作垂落,隱約透出一段光滑細膩的側頸。
如此神仙畫卷,任誰看了都要贊一聲般配。
明明是幽靜平和的清心訣,南一卻忽而從內心生出一股難抑焦躁。這種感覺與君淵無關,與百越無關,與任何人都無關,只與他自身相連。
南一第一次想。
為什麼他那麼弱呢?
前世,他總要依靠著君淵才能存活,他似乎永遠也比不上百越,不管是否寵愛依舊,能與君淵并肩而行的人,從未是他。
臨死之際,他分明痛恨先天仙靈體質,這特別的一點,讓他被君淵帶回冥界,成為爐鼎,飽受欺騙。但現在想來,除此以外——他又有什麼特別?
如果他連仙靈體都沒有,會怎樣?
會饑不果腹,顛沛流離的死在戰亂年代,還是因為容貌出眾,被牙行顛來倒去像牲口一樣買賣。
因為這一點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