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
哪里不對?
君淵的視線未動,仿佛在透過表面窺見另一個靈魂,“南南,這段時間,你究竟怎麼了。”
南一微怔。
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君淵已經發現了,但,此刻君淵的胸膛依舊溫暖,南檀的氣息仍舊很溫柔。
他不想死。
沒關系的南一。
沒關系。
沒有什麼能比活著更重要了。
他現在應該是三百年前的南一,乖順聽話,漂亮懂事,召之即來的合格爐鼎,所以君淵才愿意養著他,并且放在身邊用了那麼久。
“哥哥……你剛剛好兇。”
至少,現在。
在他逃離君淵之前不能被發現。
南一幾乎瞬間下定決心,輕輕蹭了蹭男人的側頸,喃喃道:“我害怕,剛剛被你嚇到了。”
“沒有兇。”君淵怔了一瞬,放輕語氣道:“哥哥擔心你。你好好解釋,我不會生氣。”
哪怕南一突然示好,男人內心依然不安,執著于對這段時間的反常求解。
南一紅著眼,“真的不會生氣嗎?”
君淵垂首,吻去他眼角的淚珠,“不生氣,我保證。”
南一克制著沒躲,卻在心里覺得好笑。
現在是要比誰更會演嗎?
若非親身經歷過失去利用價值被君淵殺死的場景,恐怕又會被這幅深情神態蒙騙。
“那天是我任性鬧了脾氣,緩過好幾日,哥哥也一直不來哄我……我心里悶,便想悄悄溜出去玩。”南一主動環上男人的脖頸,親密姿態,軟聲撒嬌:“我錯啦。我也沒想到外面這麼危險……”
君淵垂眸看他,“只是這樣?”
南一乖乖恩了聲:“后面發生什麼我也不記得了,剛醒過來就看見哥哥,你一兇,我就有點控制不住情緒。
”
君淵幾乎立刻便相信了。
南一是那樣純澈干凈的長相、天真無邪的性格,他根本想不到南一會說謊。就算此刻有人在他面前說南一是想逃,君淵也只會毫不猶豫的把這人宰了。
南一依賴他,深愛他,君淵如此篤定。
“我囑咐過你,冥界近日有祭祀典禮,莫要亂跑。”眼看著南一又要掉眼淚,君淵原想的責罰也忘了,淡道:“下不為例。”
君淵向來控制欲極強,南一是他含在獠牙間的玉珠,誰也不能妄想覬覦,更不允許南一離他太遠。
南一點頭,“我知道啦。”
這幅懵懂乖巧的模樣實在太乖,君淵被勾得心間一軟,沒忍住貼著臉頰吻他。從輕緩,到逐漸難以控制,急又促,扣腰手掌大力收緊。
很甜。
一如既往的好親。
所有懷疑與不愉快都隨之煙消云散,食髓知味,君淵忍不住懷念那晚的美好滋味。
南一后背繃直,呼吸滾燙,甚至感覺要融碎在這樣熾熱的溫度里。
察覺到懷中人的不自在,君淵稍退,抵額問:“身體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南一輕輕喘著氣:“沒有。”
“燒熱退了,明日再安排醫修給你看診。祭祀時辰已到,我需得出去一趟。”
君淵生性冷淡,兩人獨處時,卻總忍不住多話,做一些小動作。他輕撫南一泛紅的鼻尖,囑咐道:“乖乖聽話,好好睡一覺,我令衛雪臨守著你,便不用怕了。”
南一眨了眨眼睛,“好。”
他早已不復前世單純,心知話再好聽,不過是為了讓衛雪臨監視、預防他又四處亂跑。
長睫垂落,掩藏厭倦。
南一暗自掐緊手心,直至泛紅青紫,用疼痛壓制著快要失態的崩潰。
然后狀似乖巧道:“哥哥放心,我會聽話的。”
……
分明不愛他,卻要困住他。
因為尚且剩余利用價值,所以君淵便要裝作這幅深情模樣來騙他嗎?
倘若一開始,兩人之間關系便坦坦蕩蕩的說清楚,南一也不會癡心妄想……他死的時候,又何至于那麼痛苦,那麼絕望。
“忙過了這段時間,再來陪你。”似乎很滿意南一的表現,君淵又俯身吻了吻那柔軟唇角。
南一彎著漂亮的眼眸,配合接受。
殿門開闔,腳步聲漸漸遠去。
半響,南一緩緩起身,這才發現身上還披著君淵的外衫,隨手解落,扔于地面。
他赤腳下床,站于銅鏡前——霧靄烏發似披垂云霧,身形消瘦,茶瞳里倒映著一張蒼白的容顏。
鏡子里的人是他,卻又有些不一樣了。
南一摸向心口。
君淵抱他的時候,他除了懼怕只剩疲倦,甚至厭惡……那樣劇烈鮮活、充滿愛意的感受他再也不會有了。
這次出逃的失敗經歷給了南一教訓。現在還不行,想要活命,他需要偽裝,需要力量,需要長遠的計劃,才有可能真正離開君淵。
“小主子醒了嗎?”淼淼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南一的思緒。
綰綰手端銅盆,見南一站著,蹙眉道:“夜里風涼,小主子怎麼也不披件衣服。奴婢剛在膳房給您溫著粥,等凈了臉,喝碗粥更好睡。”
淼淼后怕道:“小主子!這次可真是嚇死我了,您不知道尊上抱您回來時那臉色有多可怕。下次千萬別亂跑……”
南一打斷道:“不喝粥。”
淼淼楞了一瞬,無端覺得這聲音有些冷,一點也不似往日活潑。
綰綰與她面面相窺片刻,問:“那小主子想吃什麼?”
南一微微歪頭,他神態一向靈動純誘,不管作何動作,都會顯得俏皮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