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著反省。”
有巫醫急急忙忙的從內殿奔出,喊道:“尊上,百醫修醒了,正在找您。”
君淵頭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南一,低著頭,渾身濕透,孤零零跪在冰冷的大理石面。
雨越下越大。
風終究吹熄了昏暗燭臺。
鬃狼也甩著鮮亮的皮毛跑進廊下躲雨,它們喘著粗氣,呲著犬牙,眼里透出猩紅光芒,惡狠狠地盯著南一。
仿佛下一刻。
就會沖上來將他咬碎。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南一開始害怕鬃狼,也怕黑……
作者有話說:
我已經把攻綁起來了!來吧!揍他!
第6章 心境初生變 沒有什麼能比活著更重要了。
“南南。”
一道清冷低啞的嗓音倏然入耳,總算將南一拉出深深夢寐,他睜眼,感覺到有溫熱指腹正拭臉頰殘留的淚痕。
視線緩慢聚焦。
是君淵那雙深邃似墨的眼眸。
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涌進腦海——南一驚慌撐身,動作太急,不由涌起一陣強烈的暈眩感,悶聲劇咳。只咳得雙眼盈盈,臉頰泛紅,待看清四周,才發現這里是一夢多秋的寢殿。
君淵輕拍他后背,緩道:“沒事了。”
南一垂眸,看清了面前那只修長的手,骨節分明,如蘭如竹,曾為他穿衣,教他寫字,掌住他后腦大力吮吻。
也曾握過鋒利龍魘,扼住他脖頸……
白皙間染著罪惡的紅。
“別碰我!”南一幾乎是反射性的往后退,蜷縮到墨榻最邊緣角落,神色惶恐,“你、你不要過來。”
君淵僵硬了一瞬,氣氛仿佛凝住。
“南南,是哥哥。別害怕。”君淵單純以為南一只是尚未清醒,所以行為過激,根本未想南一害怕的源頭就是他。
南一顫聲道:“我……怎麼會在這里?”
“黃泉域。”君淵摩挲著鴉戒,說話很慢,似在沉思:“鬼王在黃泉域恰巧遇見你,垂涎于仙天仙靈,便將你帶回妄淵,想在祭祀典禮前獻給我。”
南一臉色煞白,匆忙垂眸,絲毫不敢再直視君淵冷淡的雙眸。
他竟然被鬼王抓住,并且還獻給了君淵?
荒唐至極!!
“南南。”君淵靠近了些,卻沒再去碰人,冷道:“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自決定逃跑那一刻起,南一便清楚逃跑被發現的后果很嚴重,背叛君淵的人,歷來下場慘烈。
但他沒想過這麼快,分明才離開妄淵一天時間而已……此刻面臨君淵的質問,南一緊張到長睫發顫,骨血冰涼,仿佛面前人根本不是昔日愛侶,而是洪水猛獸。
若君淵得知他逃跑的真相。
又會……殺了他嗎?
南一不說話,消瘦下頜卻被長指挑起,被迫暴露出眼眸里那難以掩藏的驚懼。
——危險又陰鷙的郁躁從君淵心口緩慢滋生。
又來了。
又是這樣的眼神。
自從那日雙修過后,南一便用這種眼神看著他,還擅自搬回一夢多秋。朝夕相處多年,君淵深知南一有多黏人,以往不管嚴寒酷暑,南一每日都會在佛惡殿為他留燈,晚上也一定要抱著他才肯好睡。
為什麼現在害怕他?
前幾日,君淵一直以為南一在鬧別扭,雖心生不郁,但也忍著沒去尋人。畢竟他已經習慣,不管發生什麼,南一總會先來哄他,先道歉,會乖乖說:哥哥我錯了,下次會聽話的。
但南一這次非但沒有來哄他,還擅自去了黃泉域!
君淵只要想到,南一遇見的那些危險,怒意便猶如巖漿融穿冰面,噬火灼心,后怕到恨不得狠狠教訓一頓不聽話的小孩。
他慣常的氣勢便已冷若冰霜,如今一雙鳳眸更是晦暗深涌。南一根本撐不住這種目光,求生欲讓他本能想遠離危險。
剛剛才退,卻猛然被一陣大力鉗住手腕,君淵摁緊南一的后腰,強迫他仰首靠近,交纏呼吸,再無一絲縫隙。
“回答我。”
這樣親密的姿勢他們做過很多次,南一卻第一次從內心覺得可怖、反感。然而越動,越掙扎,便惹得更重的力道與怒火。
“南南。”君淵的聲音帶著一點危險冷意,絲毫不見往日沉穩,“你為何去黃泉域?”
他又問了一遍。
南一熟悉君淵。
他知道,這是男人最后的耐心。
南一抬眸,濕漉漉的眼尾很是可憐無辜,聲音也軟:“你捏疼我了。”
音落,手腕處那兇駭力道便徒然松懈不少。
君淵慣常吃軟不吃硬,南一以前最是懂得怎麼撒嬌,怎麼惹他心疼,拿捏軟肋。
“尊上,我去黃泉域……”
“叫我什麼。”君淵倏而抬眸,緊緊地盯住了南一,“你剛剛叫我什麼?”
他身形高大,輕易便將人籠困在陰影之下,狹長鳳眸冷冷逼視,本就鋒利的眉目看似比往日還要兇。
南一小心翼翼的說:“尊上……”
他叫他尊上。
不再是親密無間的哥哥。
心臟猶如被細密針尖扎穿,君淵呼吸一重。
南一從來不會對他生疏。
不會躲避他的懷抱與觸碰,更不會用充滿驚恐的眼神看著他,小狐貍的眼睛,就像最干凈純澈的琥珀,每次望向他,里面都盈滿了和煦笑意,溫暖依戀。
君淵在這一刻開始懷疑,是否做錯,不應該與南一雙修。
可他并未強迫。
雖然他確實利用了先天仙靈療傷,壓制魔息,但南一說過想和他在一起,想完全屬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