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筒內傳來一陣推搡聲,緊接著又是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最后龍曜煩躁地啐了一聲,“艸!說話!”
接著又是一頓拳腳,可聽筒里始終沒有傳來兒子的聲音,連一聲悶哼都沒有。但直覺告訴他,兒子極有可能在龍曜手上。
“我要見我兒子,沒確定他安全之前,我不會來的!”連歲慌到站不穩,靠著門框滑坐下去,“龍曜,你的目的是我,如果我兒子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休想見到我!”
對方掛掉電話后,很快,一條視頻發到了連歲的手機上。他顫抖著手點開了播放鍵,視頻畫面中兒子被吊在爛尾樓頂樓內,滿身傷痕,卻咬緊牙關一言不發,而他的腳下,只有稀疏的幾根橫梁和斷梁。如果摔下去,必死無疑!
城西有個爛尾樓群,一大片地都是建了一半就荒著的樓盤。如果連歲沒記錯的話,那就是父親所說的當初龍衛國和他爭奪的那個項目。
母親因為這塊地的開發權而死,龍衛國費盡心機最后也沒能得償所愿。連歲很清楚,龍曜是想在這個地方要了他的命。
他關掉視頻,擦掉臉上的淚水,深深地看了時縱一眼,然后撐著門框起身,跌跌撞撞地沖出了醫院。
*
漆黑的夜里,連歲站在城西荒廢多年的樓群間,慌亂地掃過每一棟爛尾樓,終于在最高的那棟樓看到了一絲光亮。他奔過去,一口氣爬上十八層,終于見到了吊在頂層正中渾身是傷的兒子。
“喲,連大少爺,稀客啊!”龍曜隨意地倚在樓梯口,錚亮的水果刀在指間翻轉著。
連歲與他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心中猛地一顫,短短數日,龍曜仿佛像變了個人似的,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老態盡顯。那雙猩紅的眼睛,也更加陰狠可怖。
“爸…爸…”渾身是血的連致虛弱到極點,努力掀起眼皮,才看見連歲模糊的側臉,“別管我…快跑…”他的聲音太小了,沒人聽得見,除了他自己。
“放了我兒子。”連歲站在沒有護欄的混凝土樓梯上,參差的鋼筋泛著白熾燈微弱昏黃的光。
“你上來,”龍曜陰笑著朝下方的連歲招了招手,“到我跟前來,我就放了他。”
“好。你最好是說話算數。”連歲緊緊攥著拳,戰戰兢兢地踏上最后幾步樓梯。
“現在可以放人了嗎?”連歲立在龍曜跟前,兩人相距不過一步之遙。
“連大少爺,你說你這是何苦呢?”龍曜用刀尖抬起連歲的下巴,“要是當初在紅巖山被我玩一玩兒,又怎會落得今日這個死無全尸的下場呢?”
“你…你到底想怎樣?”連歲脊背發涼,手心開始冒汗,“你先放了我兒子,你我的恩怨,與孩子無關。”
“可以。”龍曜手上用力,刀尖刺破連歲瓷白的肌膚,鮮紅的血液順著脖頸緩緩淌進純白襯衫的衣襟里。“把衣服脫了。”
連歲忍著下頜的刺痛,閉上眼緩緩解開襯衫扣子。
“爸爸…不要…”連致干裂的唇張合著,聲音卻發不出來。
“賤貨!”扣子解到第四顆的時候,龍曜突然抬腿一腳踹了下去。
一聲悶響,連歲驚慌之下被外力一帶,撞進了一個溫暖寬大的懷抱里。這一腳明顯沒有踹到他身上,驚魂未定的他睜開雙眼,只看到了滾動的喉結。
他抬頭,對上了時縱滿眼心疼的眸子。
“站到我身后。”時縱松開人,溫聲低語。
“我兒子…”
“交給我。”說著時縱就將人護在了身后。
他如今已經想起了一切,自然也知道連致是連歲和時遇的兒子,但那又如何?面對生死,他永遠都會選擇讓連歲生。他深知連致對連歲來說有多重要,自然也不會讓連致死。
“龍曜,當年的恩怨,算起來也有我一份兒。”時縱輕扯唇角,冷哼一聲,“你們龍家當初追殺我,可是費勁了心思。如今我就站在你面前,想報仇?沖我來。”吳醫生給的藥撐不了多久,他必須得速戰速決。一旦自己發病,連歲和連致就沒有生的機會了。
龍曜獰笑,“也是。以前礙于你的身份地位,我動不了你。如今我他媽也不想活了,臨死拉你和這個小畜生做個墊背,也不錯。”
說完他就拖著行動不便的腿腳,幾步沖到柱子前,抬手砍斷了繩索。
“不要!!!”連歲驚慌大喊!
時縱縱身一躍,一把抓住飛速下墜的繩索,兩人掛在中間的橫梁上,連致被拉到了橫梁邊緣,而時縱單手攥著繩索在空蕩的樓層間來回擺動,搖搖欲墜。
恐懼讓連歲身子徹底軟了下去,趴在樓梯上嚎啕大哭,“致致…時縱…”他艱難地撐起身子,奮力往上爬。他得爬上樓梯,打倒龍曜,到橫梁上去救人。
而站在十八層樓面的龍曜,似乎被這副場景愉悅到了,開始放聲大笑,“哈哈哈,真慘啊!我喜歡!”
“連大少爺,你現在是不是很痛啊?啊?哈哈哈…”
“那我就讓你再痛一點。”龍曜轉著手里的水果刀,一瘸一拐地走下樓梯,“你母親當年坐的那輛車,”他在連歲跟前蹲下身,笑容陰狠,“是我,親自動的手腳。
”
連歲抬頭,狠狠地盯著龍曜,“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