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致,你別激動,爸爸沒…”
“時縱他那樣對你,就這樣甜言蜜語哄你幾句,裝瘋賣傻博你同情,你就心軟了?爸爸,你真是天真!”連致冷哼一聲,眸色逐漸陰沉,“他根本就沒瘋,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就你看不出來。關心則亂,你太在乎他了!在乎到辨不清他的謊言和圈套!”
“…”連歲突然無言,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兒子解釋自己并沒有想和時縱重新在一起的想法。
“爸爸,你曾經跟我說,時縱以前騙了你,你很后悔當初沒有早點看清他。如今他又來騙你了,你為什麼還是看不清?同樣的地方,你要跌倒兩次嗎?時縱他就是個禽獸,他現在對你的好都是裝出來的,一旦等你心軟回到他身邊了,他就會露出冷血暴戾的本性!”連致滿眼哀傷地搖了搖頭,“爸爸,你太讓我失望了…”
連致就那樣靜靜地看著連歲,期待著他能說個只言片語,可惜,什麼也沒有。
良久的沉默之后,以連歲無言地離開告終。
之后的一段日子,連致和連歲似乎很有默契地誰也不搭理誰,除了接送上下學必須要接觸之外,其他時候兩人都不說話,各干各的事。
連歲知道兒子沒消氣,在他徹底冷靜之前,他不想越說越亂。
而連致則覺得爸爸因為時縱跟他冷戰,傷透了心,越發不想理人。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了深冬。連歲終于忍不住,給時縱打了個電話。
他真的很想知道時縱的近況,想知道治療有沒有進展。按照以往時縱的黏人程度,早就應該來無數通電話了,可出乎意料地是,這麼久過去了,一通電話一條消息都沒有。
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喂?連老師,是我。”電話接通,是吳醫生的聲音。
莫名的不安充斥著連歲的內心,他不禁焦急起來,“吳醫生?怎麼是您接的電話?時縱呢?他是不是…”
“連老師,別擔心。他只是,在治療的過程中遇到了一點點小困難。”吳巡頓了頓,“我相信他,一定能克服內心最糟糕的陰暗面。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什麼…”手機倏地滑落,連歲被手機砸到地板上的聲音驚了一下,連忙蹲下身慌亂地撿起手機,“吳醫生,他,他昏迷多久了?”
“你走之后,沒幾天。”其實吳巡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畢竟當初有人在講座開始之前來打點,請他幫個忙。可沒想到,說的是沒發病,這怎麼配合計劃將人安排進醫院后,反而發了病。而且這病人之前明顯做過催眠治療,想來應該是受了什麼極大的刺激,才會讓這次發病來勢洶洶,似乎要沖破禁錮他的層層阻礙一般。
“…”
空氣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連歲不知道是怎麼掛的電話,他只記得自己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已經哭腫了雙眼。
中途還稀里糊涂地接了一個電話,是安南監獄打來的。自己遞交的探視申請,被拒了無數次,這一次,終于通過了。
兩年多沒見父親了,他得打起精神,去見他一面,然后…就去蒼巖市。
*
安南監獄。
看著滿頭白發形容枯槁的父親,連行走似乎都有些障礙,連歲的淚水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歲歲,別哭。”連衡嗓音雖沙啞,但語調很平和,看起來狀態不錯。“爸爸好著呢,兒子,別哭…”
“爸…”連歲帶著哭腔,拿著電話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他明明有很多話想跟父親說,可此刻全哽在了喉間。
父親看起來身體很不好,自己和時縱的那些事,就別去給他添堵了。連歲咬著唇,將哽在喉間的話又咽了下去。
“歲歲啊,”聽筒里傳來父親慈愛的聲音,“你知道當年你母親,是怎麼死的嗎?”
連歲抬起淚眼婆娑的眼眸看向他,“不是意外嗎?”
“不是的,是龍衛國!”提起龍衛國,連衡渾黃的眼中滿是仇恨,“剎車失靈,呵,都是假的!假的!”
“爸,您什麼意思?”連歲焦急地看著連衡,“您說清楚一點。”
“當年,龍衛國跟我爭奪一個項目的開發權,為了干擾我,他派人在你母親的車上動了手腳。幸好那天我在你學校附近談事,提前把你接了回來,你才沒有坐上你母親那輛車。不然,你早就…”說到這里,連衡早已泣不成聲。
“這些,您當時都跟警方說了嗎?”想起母親的模樣,連歲也不禁哽咽起來。
“說了,可是沒證據,警察也不可能僅憑我的懷疑就去抓人。所以,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讓兇手受到懲罰。”連衡抹了一把眼淚,“楚鳴山,也就是時縱的父親,是我威脅他去的。當時我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一心只想殺了龍衛國,替你母親報仇。根本沒想到,自己的一意孤行會害得別人家破人亡。”
“歲歲啊,都是爸爸的錯,都是爸爸的錯…”連衡砸著自己的胸口,悔恨至極,“要不是爸爸當初走錯了路,也不會造成你如今的悲劇。我一個人,毀了楚鳴山的家,也毀了你和時縱的家。都是我的錯,我早該死了,早該死了…”察覺到情緒的異樣,他用力掐著大腿,讓自己保持清醒,盡量不在兒子面前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