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說起話來卻跟個小大人似的。每次別人夸他懂事的時候,連歲卻是心酸又心疼。
如果不是自己什麼都瞞著他,他又何必在別的小孩玩樂的年紀,整天提心吊膽地想著對付壞人和保護自己的爸爸?
最重要的是,他要對付的那個壞人,正是他的親生父親,是自己親口編織出來的莫大謊言!
雖然小小的連致幾乎沒可能會對時縱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在他的認知里,已經和自己的親生父親站到了對立面。
連歲抱著腦袋不自覺地瘋狂搖頭。連致和時縱是父子,他不應該如此,不應該如此,不應該。
他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不論他知道以后會有怎樣的行為,會做怎樣的選擇,這都是他的權利,自己不能剝奪。
想到剛才時遇電話里傳出的聲音,一滴清淚從連歲的眼尾滑落。到了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很擔心時縱,他真的很怕時縱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瘋子,一個…永遠也認不出自己兒子的瘋子。
而連致,以后想跟父親正常地說上一句話,都會成為奢侈。他永遠也不會知道,父親沒瘋之前看著自己兒子的眼神,會是什麼樣子。
連歲雙眸泛紅地盯著灶上的砂鍋,燃氣發出的‘嘶嘶’聲,讓他莫名地心煩意亂。
砰砰砰——
“連歲,你沒事吧?”門外傳來時遇有些擔憂的聲音。
“沒事。”連歲匆忙擦掉臉上的淚痕,然后撐起身子,關掉火,往鍋里撒了一把蔥花后,就打開房門,將海鮮粥端了出去。
隨后連歲又折回廚房拿碗筷,朝仍舊站在廚房門口的時遇說道,“先吃飯吧。”
接著又朝書桌旁正在認真拼樂高的兒子柔聲道,“致致,快去洗手。”
聞言,連致立馬放下手中的東西跑去洗手。連歲站在飯桌前心不在焉地盛著粥。
以時縱的病情,如果自己告訴他連致是他的兒子,說不定會刺激他找回失去的記憶,到那時他就會…
算了。
不能冒險。
還是只抽個空告訴致致吧,時縱那邊,暫時是不能說的。如果他以后病情徹底治愈,不會有精神崩潰的可能了,再提此事也無妨。
嘶啊——
連歲不小心被舀起的粥燙到,時遇連忙將他拉進廚房沖涼水。
“你擔心他擔心到這種程度了嗎?”時遇握著他手腕的力道不自覺地重了幾分。
“我…”
“他沒事,短期內也不會有事。他只是想見我,被攔下了,所以傷了人。”時遇看著連歲被燙紅的大拇指,比他還痛。
“他已經要訂婚了。時家和萬家,必須聯姻。這是爺爺和萬家早就定下的婚事,不會改變。”
“我知道…”連歲垂下頭,“也沒想著改變什麼…”
“你和他已經過去了,結束了,再也沒可能了。別說他的病情不允許,就是爺爺也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當初你和他結婚有多危險你知道嗎?你的學校,連家老宅,包括泉山別墅,全都被爺爺的人密切監視著,只要你出現就會被直接帶走,后來爺爺甚至親自進入別墅企圖帶走你…”
“什麼…”連歲抬眸,對上時遇焦急的眸色,“這些,都是真的嗎?”
時遇默了默,“我也是后來才知道這些事的,要知道當時那麼危險,當初也不會瞞著他送你回連家老宅了。
”
連歲收回目光,再次垂下頭。看著不停流動的自來水,冰涼的感覺從手上逐漸傳入心口,直至全身都開始散發出冷意,他才閉上水汽朦朧的雙目,低低地說了聲,“原來如此。”
第51章 他的生日
記憶被拉回到五年前, 時縱闖進連家老宅,抱起瑟縮在自己房間的連歲, 不顧他的意愿大步往外走, “你父親犯罪了,證據在我手上。”
“如果你不想讓他被我搞垮的話,我勸你跟我乖乖回去,從此安安分分地做一個玩物。”
那是連歲第一次清醒地意識到, 時縱是真的把他當作一個玩物。
回到泉山別墅的當晚, 時縱讓時遇站在門外, 然后無所不用其極地折騰連歲。那一夜, 是他所有尊嚴被徹底踩在腳下的一夜。粗暴, 疼痛, 羞辱, 威脅, …
現在想起來都讓人不寒而栗, 連歲從回憶里回過神,頓覺身體已經冷到極點, 不禁縮回正在沖著涼水的手。
原來, 時縱當初逼著自己回別墅,是因為老宅被監視了嗎?他那樣對待自己, 是為了讓自己害怕, 而不再想著離開嗎?可即使如今知道了他當初那樣做是為了保護自己,連歲也無法接受他的這些極端做法。
不過,說沒有一絲震撼, 是假的。
“那后來, 在三層的暗室里…”連歲欲言又止,還想再接著確認些什麼。
在暗室里待著的那些天, 是他一生中最害怕的日子,哪怕現在提起來,都還是會忍不住心下顫栗的程度。
“也是為了躲著爺爺。關于這一點,我其實很感激他。畢竟爺爺一旦將你帶走,極有可能會沒命的。
”
“原來,竟是這樣…”連歲有些站不穩。
時遇連忙扶住他,心疼道,“所以別再接近他了,真的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