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歲被嚇壞了,好不容易瞇著一會兒,還做了噩夢。
夢中他又回到當年紅巖山上的那個昏暗小木屋里,被龍曜那個死變態綁在椅子上差點失身的景象清晰重現。因為怕黑,所以他剛剛睡眠很淺,在夢里都有意識,能清楚地記得時縱會來救自己,可帶著希望的他等了好久好久好久,始終沒有等到人。當白襯衣被撕碎的那一瞬間,他就被嚇醒了。
“當初…為什麼要來救我?”連歲聲音小小的,有些發顫。
“什麼?”
“…為什麼救我?”
“你是因我落水,救你不是理所應當的嗎?”何況,你是我失憶都忘不掉的人,又怎麼可能舍得…
“我說的不是這個…”連歲嗓音顫得越發厲害。
時縱默了幾秒,溫聲道,“雖然我不記得以前什麼時候救過你,但以我現在的想法來回答這個問題的話,我想答案應該是——本能反應。”
連歲沒有再說話,屋內重新陷入長久地寂靜,只有陣陣雷鳴和呼嘯的風雨聲在黑夜里交織著。
但時縱有力的大手和滾燙的胸膛,給了他足夠的安全感,漸漸地困意襲來。
意識朦朧間,連歲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時縱離自己較遠的時候,自己會怕他,而他擁著自己的時候,反而不怕了,甚至覺得很安心。
可能是自己被黑暗的環境和恐怖的夢境嚇壞了,驚慌之下特別需要有個活人能陪著自己,而如今危險系數不高的時縱又正好在身邊,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感覺。
嗯,應該就是這樣。
想著想著,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終于沉沉地睡了過去。
*
翌日。
一夜無夢的連歲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醒來,感官恢復之后,他緩緩睜開仍舊帶著朦朧水汽的的眼眸,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趴在床邊睡著的男人還緊緊握著自己的手。
他動了動,從時縱的手心掙脫出來,然后起身準備下床,沒等他掀開被子,時縱又一把將他的手抓回來緊緊握著,“別怕,別怕,我在…”含糊的呢喃,不斷地重復著這句話。
這下,連歲等他睡踏實了,又才輕輕抽出手,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窗外的風已經停了,可雨還在下著,一時半會兒走不了,還是去樓下找醫生給同事們打個電話報平安吧。還得給謝老師打個電話,出門前,自己將兒子托付給他照顧,說好了晚上回去,這都過了一夜了,兒子肯定會擔心自己的。
連歲剛走下樓,才想起來昨天停電了還沒恢復。他有些失落,看著坑坑洼洼的老舊木質診桌上擺著的那部沾滿灰塵的紅色電話,沉沉地嘆了口氣。
“年輕人,身體感覺怎麼樣?”身后傳來一道蒼老又帶著關切的聲音。
連歲回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穿著發黃的白大褂,正朝他和善的笑著。
“謝謝您救了我。”連歲有些不好意思,“可我現在手機丟了,暫時沒法支付費用,等我…”
“別擔心,送你來的那個小伙子已經付過了。”
?
他不是手機掉湖里了?怎麼付的?
連歲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任何二維碼。
想來,是付的現金。
“他付了多少錢?”自己跟時縱這種情況,實在不適合欠他人情,等回去了得還給他。
“沒給錢。你看看我這腿,”老醫生笑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然后一瘸一拐地朝診桌走去,“幫我干活的人這幾天有事回家了,他啊看我不方便,就幫我干了半天活兒。我也不占他便宜,就折算了一下工錢,剛好抵了你半天的醫藥費。”
“你別看我這診所破破爛爛的,方圓百里的父老鄉親吶都在我這兒看病,看了幾輩人了。忙起來的時候,都腳不沾地嘞,光靠我一個人可不行。”他緩緩坐到診桌后的椅子上。
連歲有些驚訝,他沒想到時縱竟然是會幫人干活的人。他一向冷血,根本不管別人的死活。何況這醫藥費明明是能用錢解決的事,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根本不會這樣,沒想到這次他竟會…
難道他錢包也掉了?
還是,他這兩年習慣有所改變,跟自己一樣,出門只帶手機不帶錢包?
“所以,他幫我付了半天的醫藥費。還有一部分沒結清,對嗎?”連歲不確定地問。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被送到這里的,之前沒問,時縱也沒告訴他,目前已經過了一晚,半天的醫藥費怎麼也不夠吧?
“我看看。年紀大了,記不住了,你等等啊。”老醫生慢吞吞地戴上掛在脖子上的老花鏡,然后從抽屜里拿出一大疊手寫處方單,翻了半天才找到連歲的,“昨天下午三點開的單子,下午用了藥,晚上沒用。嗯,對,瞧我這記性,昨晚下暴雨,這腿疼得厲害,我很早就睡了。”他自顧自地小聲說著。
然后將連歲的單子放進那一疊處方單里,朝他和善地笑道,“結了昨晚的床位費,你們就可以走了。
”
“床位費多少?”
“二十。”
“…好。”連歲捏著衣角咬了咬唇,臉頰瞬間就燙了起來,“請問,要怎麼…幫您干活?”說到后面,他聲音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