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連衡點了點頭, 接著道,“那你以后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繼續待在云央鎮, 學生們挺可愛的, 同事們也很和善,我很喜歡那里。”
“好, 只要你過得開心就好, 爸爸永遠支持你。”連衡慈愛地笑著。
“謝謝爸。”看著連衡,連歲唇角也勾起淺淺的笑意。可他笑著笑著,就哭了。
連衡知道時縱是兒子真心愛過的人, 如今走到了這一步, 說不傷心,是假的。
哭吧, 哭完了,就是新生。
一切都結束了,連歲不知道自己哭的是父親老了,還是自己的心徹底死了。他放下電話,趴在特質玻璃窗前哭了好久好久,直到探視時間截止,父親被民警帶回監室,他才緩緩起身,頂著紅腫的眼睛,離開了探視室。
回到監室的連衡,突然愣在床前,半晌之后才小聲嘟囔起來,“誒?歲歲剛剛跟我說什麼來著?怎麼想不起來了?”
“是什麼呢?”
“到底是什麼呢?”他瘋狂撓頭。
又愣了半天神,直到被人撞了一下肩膀,才神色激動道,“哦對了,離婚!他說他和時縱離婚了!”
“哈哈哈,我終于想起來了!他們離婚了!”
“害,我就說他們早該離婚的,那時縱就不是個好東西!”
“他們結婚也有三個月了吧?現在看清,為時不晚!”
“等我把歲歲接回來,再找個好人家。他非要嫁給男人的話,我看李承焰就不錯。”
“李承焰人帥,脾氣好,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多合適啊…”
“我得早點睡覺,明天一早就去探探老李的口風…”
“對對對,趕緊睡,趕緊睡…”
*
兩個月后,國外某莊園內。
“你啊,就跟你母親一樣,當初寧愿跟我斷絕父女關系也非要跟那個窮小子在一起。
后來出事了,家散了,命也沒了。咳咳,咳咳咳…”時懷振在床邊拄著龍頭沉香拐,劇烈的咳嗽讓他身形有些顫顫巍巍,好半天才緩過勁來。人啊,就得服老。這幾年,他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看著昏迷不醒的時縱,他布滿皺紋的臉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如今你就是在走你母親的老路,你們母子倆一個德行,沒一個肯聽我的!那個連歲有什麼好的?是個男人沒法傳宗接代就不說了,還是仇人的兒子!”
“當初要是知道你會瞞著我娶他,我壓根就不會同意你回安南市!你好歹身上也流著我時家的血,就是死,那也得是為了我時家而死,為一個男人,還是一個不愛你的男人搞成這副模樣,真是沒用!”
“廢物!你就是個廢物!”
“當初我要帶走他,你是死活不讓,如今被他害成這個樣子,躺在這里晝夜不分冷暖不知,還不如當年就讓你死在外邊!省得給我添堵!”說到這里,時懷振氣得直杵拐杖。
砰砰砰——
門外傳來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進來。”時懷振收了收臉上的怒意。
韓景亦推門進來,在距離時懷振三米開外的地方頓住腳步,他雙手交疊身子微傾,恭敬道,“老先生,醫生到了。”
時懷振沒有回頭,一直立在床邊看著不省人事的時縱,“那就即刻安排治療。”
“是。”
韓景亦轉身沒走兩步,身后突然傳來時懷振的聲音,“韓秘書,以后,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人能見什麼人不能見,不用我提醒你吧?”
他連忙回身,躬身道,“老先生請放心,除非我死,否則,先生永遠不會知道真相。
”
“下去吧。”
“是。”
看著時懷振的背影,韓景亦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門。
即將進行的是一場針對先生精神障礙的催眠治療,主治醫生是國外著名的精神科專家。整個治療過程會很漫長,有可能持續一個月,也有可能是一年,甚至更久。
要想進行催眠治療和以后的康復治療,必須得脫離原本的環境,遠離刺激源,所以老先生才會將先生送到這座莊園里。
毫無疑問,先生的刺激源就是跟夫人有關的一切。
為了治好先生,以后關于夫人的事,他只能絕口不提。
主治醫生說,先生的病情很嚴重,如果能醒來,就會失去一部分記憶,特別是關于刺激源的記憶。這也就意味著,必須得給先生制造一個新的過去,一個沒有夫人的過去。沒有仇恨,沒有愛情。
老先生是很樂意這麼做的,他如今身體漸衰,時家產業鏈龐大,遍布國內國外。但時家人丁稀薄,除了長孫時野,就是次孫江遇,現在應該叫時遇了。
如今他從時氏企業董事長的位子退了下來,如果再沒了先生,時家就少了半邊天。那些覬覦時家產業多年的商場對手,便會趁虛而入。
這也是老先生救先生的原因之一,畢竟有先生在,對內時家孫輩能互相制衡,不會出現一人只手遮天的局面,對外又能抵御外敵鞏固家族利益,他何樂而不為呢?
老先生一向狠辣涼薄,哪有什麼親情可言?不過都是幾番權衡之下,做出利益最大化的選擇罷了。
不過,只要老先生以后不傷害先生,韓景亦就能一直聽他的吩咐。
沒有什麼比先生的命更重要,只要能讓先生醒過來,他韓景亦做什麼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