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啞的嗓音卑微又可憐,連歲從沒在時縱嘴里聽到過這樣的語氣。想起以往他那副高高在上凌虐自己的模樣,與此刻形成鮮明對比。要不是自己認識以前的他,還真就沉溺在他如今的深情里了。
“時先生,您何必這樣?案件即將開庭,我們很快就會離婚了。”連歲僵住身子提醒道。
“可不可以,不離婚…”時縱將頭埋在他的脖頸,喉間哽咽。
“我不會和一個傷害過我的人在一起。”連歲語氣堅定。
“如果,我將那些傷害成倍地還回來呢?”時縱突然扶住連歲的肩膀,與他對視,空洞的眸子似乎有了一絲期待。
幾秒之后,連歲輕笑出聲,“時先生,別說笑了。”突然,他又收起笑意,淡淡道,“你這一輩子,都還不清。”
“那我也要試一試。”說完時縱就松開人進了小商店,再出來時手里拿著一盒煙和一個打火機。
他抽出一支煙叼著,點燃。
連歲有些無語,他不喜歡煙味,有一絲都會覺得難受,便抬腿要走。
“等等。”其實時縱早就戒煙了,早在他從酒店搬回泉山別墅時,就戒了。因為,連歲不喜歡煙味。
連歲回頭,冷冷地瞥著煙霧繚繞中時縱那一張滿臉胡茬的瘦削臉龐,“還有什麼事?”
時縱撥開大敞的風衣,撩起襯衫衣擺,取下嘴角叼著的香煙,狠狠地按在腰上。
連歲被嚇到,下意識地驚叫出聲,“你干什麼!”
“還你啊。”時縱勾起唇角,直到香煙被完全摁滅,他面上仍舊維持著溫柔的笑意。
“我不需要!”連歲轉身,不再看他那副笑盈盈的模樣。
“不夠嗎?”
身后響起點燃打火機的聲音。
第二支香煙被摁滅在腰上。
接著是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嗎?”連歲紅了眼眶,“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
“歲歲,我沒想過讓你原諒我,我也知道你不會。”打火機點燃的聲音接著響起,“我只是想求你,別離婚…”
片刻的沉默之后。
“時先生,我已經不愛您了。我們都放過彼此吧,行不行?”淚水從連歲泛紅的眼尾滑落。
“可是我愛你啊,我不能放手,舍不得…”時縱嗓子越發沙啞,隱隱透著一絲顫音。
最后一支煙被點燃。
“住手!”連歲突然回頭,幾步走過去奪了他手中的香煙。
“歲歲,你怎麼哭了?”時縱抬手去擦他臉上的淚痕,柔聲道,“別哭,我不疼的。這算什麼?跟失去你比起來,不值一提。”
“我才不關心你疼不疼!”連歲別開臉,后退兩步,淚水仍在簌簌掉落。
時縱勾唇輕笑,“好好好,不關心不關心。那我…接著燙?”
“隨便!”看著他這副痞里痞氣的樣子,連歲胡亂擦掉淚水,拎著東西轉身離去。
他很怕看見時縱的笑,時縱一笑,他總是會想起以往他凌虐自己的時候也是一副笑盈盈的樣子,肆意,猙獰,冷血無情。
可身后的時縱并不知道自己的笑竟然都會讓連歲恐懼,他只覺得自己所處的永夜之中,終于有了一絲光亮。他看見了希望。因為,連歲回頭了。
才費了一盒煙而已,他口袋里還有好幾盒。
夜幕四合,看著連歲踏進學校的身影逐漸遠去,時縱臉上淺淺的笑意越發熾盛。
想著連歲仍舊會心疼自己,他腰間遍布的燙傷,似乎一點也不疼了。
正當他準備趁熱打鐵追上去的時候,頭開始猛烈抽痛,當連歲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黑夜中時,他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軀便倒了下去。
*
三日后,連歲與時縱的離婚案件如期在安南市人民法院開庭。而時縱因為病情急劇惡化陷入昏迷,沒有到庭。
最終,法院以兩人感情破裂,時縱對連歲構成傷害,依法判決離婚。
而關于時縱對連歲腰上造成的燙傷,依據輕傷鑒定標準,傷痕面積和長度不足以構成輕傷,對其進行治安處罰,并處罰款。
對于這個結果,連歲已經很滿意了。他一早就知道腰上的傷疤沒有達到輕傷的鑒定標準,本來也沒打算憑這傷疤能將時縱怎麼樣,起訴時縱和公開自己受到的傷害,只是為了引起輿論,起碼能通過輿論給時縱一些壓力,這樣也會有助于離婚訴訟的勝訴。
關于今日時縱沒有到庭,他倒是有些意外。畢竟前幾天時縱還為了不離婚而傷害自己。不過他也沒有在意,只當時縱是終于肯放過他了。
終于離婚了,以后的日子,安寧了。
第43章 新生
連歲再次來到安南監獄時, 是和時縱離婚半個月后。看著特制玻璃窗內父親日漸蒼老的模樣,他瞬間就紅了眼眶。
“爸, 我終于和時縱離婚了。”連歲含淚揚起一抹笑意。
電話那頭的連衡有些愣神, 幾秒之后才反應過來似的,“歲歲,你剛剛說什麼?爸爸沒聽清。”
“我說,我和時縱離婚了。”
“這是好事啊!大好事!哈哈哈…”連衡突然大笑起來, 一臉激動道。
“爸, 您最近身體怎麼樣?”
“我好著呢, 你看看我這身板兒, 還跟以前一樣吧?”滿頭白發的連衡笑著拍了拍胸膛。
連歲努力克制著情緒, 盡量不讓眼中的淚水掉下來, “那就好, 您在里面好好改造, 我和致致等著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