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三年我真的太想你了,想你想得…”
啪——
一道狠辣的耳光重重地抽在時縱瘦削的臉上。
空氣凝滯了幾秒。
“時先生,這是我鼓起勇氣第一次扇您巴掌…”連歲泛紅的指尖顫抖著,連帶著嗓音也有些發顫,“如果您仍舊不知分寸,以后…”連歲深吸一口氣,竭力穩住自己因為害怕而不住顫栗的身子,“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以至無數次。”
“對不起,歲歲…”時縱仿佛不覺疼痛似的,拉起連歲被咯疼的手輕輕吹著,“不會有第二次,我以后會尊重你的意愿,絕對不會再…”
啪——
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他臉上。
連歲用力掙脫他的手,“時先生,您拉我的手,經過我同意了嗎?”
時縱無言。
“時先生,您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尊重。您也根本不會尊重我。”
“時先生,細想我十五歲時在那條昏暗小巷與您重逢的那一刻起,這麼些年,您一次,一次都沒有尊重過我。一次都沒有…”淚水從連歲的眼尾滑落,他單薄的雙肩顫抖著,滿眼絕望地看著眸色深情的時縱。
這一句又一句冷漠疏離的‘時先生’,像極了一把又一把生銹的鈍刀,扎進胸膛,用力剜著時縱的心臟。
“歲歲,別叫我時先生,別叫了好不好?”時縱紅了眼,他想扶住連歲顫抖的雙肩,可剛剛抬起的雙手,突然頓在了半空,最后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連歲冷冷地瞥著他,“不叫您時先生?那我該叫您什麼?”
“叫什麼都好。叫什麼都比叫時先生好。”
“呵,”連歲含淚淺笑,“您還記得嗎?新婚夜,您取下唇角叼著的香煙,狠狠地壓在我后腰之上。
”
“我當時好疼好疼啊,身體疼,心更疼。”
“我叫您的名字,可您讓我閉嘴,說我不配。”
“我求您放過我,您說…”連歲笑著問,“您說了什麼,還記得嗎?”
時縱垂首無言。
“您說,我如果不想被搞死的話,最好別再叫您的名字。”
“這麼些年,我后腰的傷疤好了,不疼了。可我一刻也不敢忘,不敢忘記您說過的每一個字。”
“那些話融進了血液中,刻進了骨子里,烙在了靈魂上。每時每刻都在提醒著我,不配。”
“抱歉時先生,我想就算我死了,也會一直謹記,我該叫您時先生。”
說完這些話,連歲早已淚水滂沱,他的視線被不斷涌出的眼淚模糊,根本看不清時縱痛徹心扉的模樣。
良久的沉默之后,時縱打破了寂靜。
“既然如此,那就隨你吧。我說過,以后都會尊重你的意愿。”他頭顱低垂,嗓子啞得厲害,似乎還有一絲隱隱的抽泣聲,“雖然聽見你這樣叫我,很難受。但是…”
他起身,丟魂失魄地朝門口走去,“我活該。”
*
當日,時縱親自送連歲回了云央鎮。
入夜時分,兩人走在職工宿舍斑駁昏暗的樓道里,“好了時先生,我到家了,您可以走了嗎?”連歲站在門口,回身看著時縱。
發黃的燈光打在高大瘦削的身形上,一大片陰影籠罩著連歲。
“我看著你進屋后,就走。”時縱與他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行。”連歲轉身,掏出鑰匙開門,“既然您來了,就把協議簽了吧。”
“什麼協議?”
連歲沒理他,自顧自進屋,脫下毛呢外套,掛在門后的立式衣架上,然后從窗邊桌子上的抽屜里取出一份離婚協議書,和一支鋼筆。
最后從容地走到門外,遞給立在原地的時縱。
昏暗燈光下,看著‘離婚協議書’幾個大字,時縱覺得異常刺眼,他的心也仿佛被鈍刀刺痛。
“我不會簽的。”時縱將協議和鋼筆還給連歲,心口隱隱作痛,“歲歲,你讓我做什麼都行。離婚,不可能。”
呵,他就知道,時縱是不可能真心悔過的。
要不是拿出這份離婚協議書,他都快信了時縱逼真的演技了。
“時先生,您不是口口聲聲說,要尊重我的意愿嗎?”連歲上前兩步,將協議拍在時縱的胸膛,“和您離婚,是我所愿。您可以不同意,但不代表我會放棄。”
說完,他就轉身進屋,關上了房門。消失在時縱視線里的純白襯衫,白得晃眼。
協議書飄落在地,時縱裹了裹身上的黑色風衣,佝僂著身子顫顫巍巍地下了樓。
好冷。
這邊境小鎮的秋夜,對此時的時縱來說,堪比數九隆冬。
他又裹了裹風衣,盡量裹緊一點,才能勉強止住身體的顫栗。
在這黑夜里,他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很久,周身的疼痛已經讓他分不清這些痛是精神障礙導致的,還是徹底失去連歲導致的。
從看到連歲跳舞的視頻,到此時此刻為止,時縱終于明白,連歲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少年了。
連歲變了。
變得淡漠疏離,冷靜從容,果斷勇敢,變得…不再愛他了。
也是。三年了,他在外面自由自在地生活了三年,還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雖然一直沒查到那個女人的信息,但是不重要了,孩子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早該變的。
是自己不愿意承認,一直自欺欺人地期待他回來。
活該啊!誰讓自己當初擁有他時,不知道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