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歲不明白時縱為什麼會深更半夜倒在自己家門口,還隱隱約約能聞到一股酒氣。但他知道時縱肯定又是來找自己的,而且來得這麼快,看來上次自己做的明顯還不夠。不過,從這幾次與時縱的見面來看,他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要是以前,他會粗暴地把自己帶回去,然后狠狠懲罰一番。
就是預料到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所以自己早就做好跟他拼命的準備了。
可他卻并沒有像以前那樣對待自己,沒有強迫,沒有威脅,更像是…在道歉。
先道歉,讓自己原諒他,然后變本加厲!
對!他一定是這樣想的!
時縱是什麼人?他會真心誠意的道歉?
不過又是一個圈套罷了!一旦自己心軟,落入時縱的手里,他一定又會笑意邪肆地捏著自己的下巴說,“一條狗而已,你配嗎?”
又或者,他會狠狠地掐著自己的脖子,在身后惡魔低語,“愛我就要取悅我。”
畢竟,時縱一向喜歡將嬌艷的花朵小心折下來,輕輕嗅一嗅,再隨手扔掉,狠狠地踩進泥里蹂.躪。他特別迷戀這種親手毀掉美好的感覺,看著那嬌美的花朵與污濁的泥水融為一體,他會異常興奮。
一想到時縱以往的可怕模樣,連歲就不寒而栗。不過他如今這副樣子,反倒讓連歲一時之間有些無措,畢竟摸不清狀況,接下來就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現在只有想辦法先和他離婚,沒了婚姻關系,很多事就簡單多了。希望陸燃真的能夠提供一些證據吧。
此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在昏暗斑駁的樓道內發出刺耳回響,連歲被強行拉回了神,每一根神經都仿佛被刺痛了一般,對時縱的本能恐懼正在心底悄無聲息地蔓延。
即使明知道他躺在那里一動不動,毫無危險性,自己也依然會在聽到聲響時被嚇得心臟狂跳呼吸大亂,生怕他猛然起身扼住自己的咽喉。
沒想到,十一年前互相給予彼此希望的兩個人,走到了如今這一步,實在是可悲。
刺耳的鈴聲一直響個不停。會不會是陸燃?連歲想。
他深吸幾口氣,盡量讓猛烈跳動的心臟平緩下來,然后小心翼翼地從時縱的西褲口袋里摸出手機,好似生怕驚動了這頭沉睡的野獸一般,連呼吸都不自覺地屏住了。
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韓秘書’,連歲猶豫再三后,還是輕輕滑開了接聽鍵。他背過身小聲道,“時先生醉倒了,這里是云央鎮希望小學教師職工宿舍201。”
說完他就匆忙掛掉電話,然后帶著兒子離開學校,找了間旅館暫住一晚。
*
陸燃坐在豪華保姆車內,氣炸了!他瘋狂砸東西,經紀人和司機都嚇成了鵪鶉,縮在車外,不敢靠近一步。
他們不知道陸燃是怎麼回事,頒獎典禮還沒結束就突然要來這邊境小鎮,來了小鎮又要去住什麼小旅館,還不讓他倆跟著。這住就住吧,住到半夜又跑了出來。出來之后整個人就跟瘋了一樣,不停地砸東西,這保姆車內能砸的東西都被他砸得一干二凈了。要是還不解氣,他倆只能硬著頭皮上去挨揍了。
而此時車內的陸燃自然不知道經紀人和司機在想什麼,他滿腦子都是自己吃了藥一夜云雨后打開床頭燈準備留證據時,看見的那一張臉。
他認識那個人,是時縱的秘書,只打過幾次照面。都是時縱讓自己作畫時,突然有工作上的急事,那個人就會來把時縱叫走。
陸燃越想越氣,他的身子從來都只給那些能幫自己往上爬的人。一個秘書算什麼東西?也配睡他陸燃?
啪——
高腳杯應聲而碎,和著紅酒濺灑在車門上,他手邊最后一件完好的東西,沒了。
看著車門外戰戰兢兢的兩人,陸燃唇角輕勾,“過來。”他朝兩人勾了勾手指。
經紀人和司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如臨大敵似的朝車門靠過來,腳底踩著的玻璃碎片咔嚓作響。
“跪下。”陸燃漫不經心地笑著。
兩人看著濺落在地上的酒杯殘片,顫抖著咬牙跪了下去。他們都習慣了,每次陸燃發脾氣,都得撒了氣才算完。輕則打砸東西出氣,重則變著法兒地揍人出氣,這些都是家常便飯,忍一忍就過去了。
“不準出聲哦。”陸燃閉上雙眼,細細感受著秋夜的冷風,“你們知道的,我這個人喜歡安靜。”
鮮紅在黑夜里蔓延,血腥味縈繞四周,忍著劇痛的兩人,身形顫栗,不吭一聲。
這秋夜仿佛也知人意似的,靜得出奇,連一聲蟲鳴鳥叫都沒有,陸燃很是滿意。他翹起二郎腿,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點著膝蓋,敞開的立領外套沒有完全遮住脖頸處重重的吻痕,仍舊紅漾漾的。
呵,自己真是不會玩了,竟然真的聽了連歲的話,被他牽著鼻子走!還害得自己被一個沒錢沒勢的破秘書給睡了!真是晦氣!晦氣!晦氣!
他想要可以和時縱離婚的證據,憑什麼要我給啊?他自己不就可以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