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致,爸爸不是跟你說過要珍惜糧食嗎?你怎麼把土豆拿來玩呢?”連歲坐起身子,揉著眉心。昨晚喝太多了,頭好疼。
不過,醉一場的感覺,真好。
回想自己這二十一年的人生,被父親養在溫室里呵護了十八年,被時縱折磨了半年,帶著兒子東躲西藏了三年。如今,才終于有機會為自己而活。
新住所,新工作,新同事,一切都很順利,大家也很熱情,他很滿意現在平靜又安心的生活。雖然昨晚喝第一口酒時,突然想到時縱不讓他喝酒,更不準他去酒吧,心臟不自覺地漏了一拍,連端著酒杯的手都忍不住顫抖起來。但喝第二口第三口…直到喝醉,這種肆意的感覺太好了。
時縱真是個魔鬼,都過去三年了,他給自己留下的心理陰影始終揮之不去,總會在不經意間讓自己猝不及防地陷入本能地恐懼之中。
不過,好在他現在有了新歡。應該不會有再見的機會了,只要時間夠久,就一定能忘記他折磨自己時的可怕模樣吧?心理的陰霾總會有散去的一刻,那些讓人懼怕的畫面也會有模糊的那天。
過好每一個自由自在的日子,剩下的,一切交給時間。
“爸爸,我沒有玩,我這是在做小蜜蜂呢。”不知什麼時候,連致已經爬上了床,坐在連歲腿上,笑瞇瞇地炫耀著手里的‘小蜜蜂’,“爸爸,你幫我粘一下它的身體叭,我還要去做它的觸角和翅膀呢。”
連歲看著兒子手里朝他遞過來的土豆沒忍住‘噗呲’一笑,“致致,你這小蜜蜂…是不是太小了點兒?哈哈哈哈…”
“爸爸你笑話我!”連致氣得坐在他腿上直蹬腳。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爸爸不笑了。”連歲攤手接過土豆,一本正經地打量著,“嗯…土豆也…也挺好…哈哈哈哈…”
“可惡!爸爸你還笑!不準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
醫院病房內。
吊瓶里的液體緩緩滴落,韓景亦坐在病床前蹙著眉,一臉擔憂。
這三年來,自己國內國外跑了無數遍,關于夫人的消息始終一無所獲,先生的身體卻是每況愈下。知道先生年紀輕輕就立下遺囑的那一刻,他心里難受極了。
先生雖然喜怒無常,可這些年對他悉心栽培關照有加,就連妹妹娘胎里帶下來的病,也是先生專門約了國外的專家給治好的。要不是自己接受不了跟男人那什麼…肯定早就以身相許了!
看著先生自我折磨成這副模樣,本來對那個漂亮柔弱的夫人印象挺好的,如今他甚至都有些恨夫人了。
先生對連衡是下了狠手,但那是連衡罪有應得。夫人明明活著卻不回來見先生,未免太絕情了。
先生雖然表面看起來兇狠,實際對夫人很好。先生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人放下工作,可他會因為夫人丟下一眾董事。先生雖然不滿老先生很久了,但從來不會表現得太明顯,可他為了夫人竟然當眾忤逆。還有那次在明灣,發現夫人被綁架,更是連夜追蹤江遇,將人一路抱回別墅,車程十幾個小時,一刻都沒松過手。
如果不是先生,夫人不知道會吃多少苦,要不是那次先生闖進連家老宅,夫人早就被老先生的人給抓走了,指不定命都沒了。
明明看起來如此恩愛的兩個人,怎麼會折騰到這種地步?夫人真是太不懂事了!
時縱恢復意識的那一刻,頭痛欲裂。他瞇著眼忍著渾身的疼痛撐起身子,一把扯掉手上的吊針就要下床。
韓景亦見狀立馬起身扶住他,“先生,您別動。醫生說您需要好好休息。”
聞聲,時縱這才注意到韓景亦,他連忙抬起猩紅的眼眸,反握住韓景亦的手肘,激動道,“找到了嗎?他在哪兒?快帶我去!”
韓景亦知道先生這三年日夜心系夫人,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先生您別激動,您先聽醫生的話,好好養著身…”
“我問你找到他了嗎!!!”時縱勃然大怒,緊緊抓著人歇斯底里。
韓景亦被嚇得愣住,瞪大了眼睛,兩秒之后慌忙開口,“我…我已經替您訂了一周后飛邊境的機票,到時候…”
“去機場!我今天就要見到人!”時縱掀開被子下床,他步伐虛浮,沒走幾步一個身形不穩跌倒在地,沒等追上來的韓景亦扶他,自己就快速爬起來打開門跌跌撞撞地沖出了醫院。
*
云央鎮,洛河公園。
下午時分,連日的降雨突然停了,籠罩了小鎮多日的陰云逐漸散去,陽光破開云層灑落下來,雨后的太陽顯得格外清新,被洗凈的人間似乎重新注入了生命力。
一切都很美好,直到…坐在河邊長椅上笑意溫婉的連歲不經意回眸瞥見一個身形高大卻形銷骨立的男人。
那一瞬間,連歲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讓他不自覺地避開視線。
那個大叔頭發那麼長,都遮住了半張臉,剩下的半張臉全是雜亂的胡茬,怎麼可能是時縱?一定是自己昨天喝酒時想起時縱留下的后遺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