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他不在了。
時縱失落地笑了笑,揉著劇烈疼痛的額角,顫顫巍巍地上了樓,回到二層的房間。
他爬上床,縮進那堆衣物和書籍里,微長的亂發遮住他空洞無物的雙眼,滿臉的胡茬更是讓他看起來頹廢至極。
“歲歲,我來找你了。”
“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他從枕下摸出水果刀,在即將劃上左腕的那一刻,電話響了。
時縱顫抖著手掛掉電話,可剛一掛斷,對方又打了過來。暴躁的情緒讓他的手抖得越發厲害,剛拿起手機就手滑跌在了床上,好像誤觸了推送的熱搜。
視頻中,一個發絲凌亂身姿嬌美的男人,在舞池中央盡情熱舞,大紅薄衫之下,后腰上猙獰的疤痕若隱若現。
連歲…
是連歲!
雖然昏暗的燈光下,他看不清這個男人的臉,但他嬌美的身姿,和那腰上的疤痕,他每天都能在夢里看見,除了連歲,世上再無第二人!
時縱扔下水果刀,踉踉蹌蹌地跑出門,長久的失眠加上頭痛頭暈,和突然的劇烈情緒波動,讓他剛剛踏上旋梯就身形不穩地栽倒下去,摔得遍體鱗傷。
但手機仍舊緊緊攥在手中,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染血的手指滑動屏幕,撥通了韓景亦的電話,“熱搜…是他,幫我…找到他,盡快…”
第32章 壞人(作話新增排雷)
云央鎮希望小學, 教師職工宿舍。
連致踮起小腳丫,肉肉的小手用力拽著被連歲踢開的被子, 費了好半天勁才將被子拉到連歲的胸口。
“爸爸真是讓人不省心…”他嘟著嘴小聲嘀咕著, 又將被子用力往上拽了拽,直到蓋住連歲的脖子才松了手。
連致趴在床邊小小地嘆了口氣,臉頰鼓鼓,大眼睛瞪著滿身酒氣仍在熟睡的連歲, 怨念深重。
爸爸之前因為自己推了好幾個同事的生日聚會, 昨晚是為了慶祝爸爸由特崗教師入編, 怎麼都推不掉。明明該替爸爸高興的, 可自己怎麼想怎麼氣。
為什麼大人都這麼喜歡喝酒啊?喝酒就喝酒, 為什麼要去那種燈紅酒綠的地方?去就算了, 為什麼小孩子還不可以去?
自出生以來, 爸爸就沒離開過自己, 以前在山上爸爸去上課, 每天翻山越嶺都會帶上自己。雞鳴時起床,月升時回家, 同吃同住相依為命。怎麼到了鎮上, 明明這麼近,卻不能和爸爸一起了?
來了云央鎮以后, 爸爸送自己進幼兒園那天, 就提出要分床睡,職工宿舍本來就不大,還用簾子隔出一半, 空間就更狹小了。他實在是不理解。
盡管因為分床睡這個事, 連致氣了好久,可他昨天在樓上校長爺爺的屋子待到天都黑盡了爸爸都沒有回來, 便回家爬上桌子,在窗臺邊幾乎蹲成了望父石。
看著窗外的大雨,想到爸爸沒帶傘,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開始變得難受起來。
雖然鎮上的酒吧離學校不遠,步行大概十分鐘左右,爸爸也再三囑咐過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不能亂跑,還特意將自己留在校長爺爺家,可爸爸淋雨了會感冒誒。想到這里,他一咬牙,就顛顛地跑去送傘了。
剛滿三歲的連致,小小的身子立在雨中,一手打著兒童傘,一手抱著折疊傘,看著連歲步伐踉蹌地從小鎮酒吧門口出來,身后昏暗的長廊內映出的閃爍燈光襯得他瘦削的身形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讓連致又生氣又心疼。
沒等連致開口,他就蹲下身,“對不起致致,爸爸出來晚了,讓你擔心了吧?”
連致噘著嘴一臉不悅地爬上了那單薄的肩背,兩人在大雨中撐著傘搖搖晃晃地回了宿舍。
本來還打算數落一下爸爸的,可誰知道他回來后往床上一躺就開始嘰里咕嚕地說著胡話,連致踮起腳尖湊過去聽了半天,才勉強聽清他說什麼“…活在陽光之下真好。”
這讓連致想起了山溝里的螃蟹,難道爸爸也想曬太陽了嗎?
入秋之后氣溫驟降,最近又連日降雨,昏沉的天色可能讓爸爸心情不好了叭。連致想,等天晴了,一定要陪爸爸去公園里好好曬曬太陽。
他從出生起就只有爸爸,沒有媽媽,爸爸是他的一切,爸爸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想到這里,連致長呼一口氣,原來爸爸心情也不好,算啦,這次就原諒爸爸好啦!
他雀躍地將簾子后邊自己的小桌子和小板凳搬到床邊,一邊守著連歲,一邊拿著畫筆在一大一小兩只土豆上畫著一圈又一圈的黑線。
這是昨天下午放學時,幼兒園老師布置的手工作業,老師讓大家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和動手能力,在這個周末假期做一只小蜜蜂出來。連致覺得好有趣,當即就想了想家里的東西,覺得用土豆來制作小蜜蜂最合適。
昨晚一直等著爸爸,完全沒心情做手工,此刻他神情雀躍,很快就在兩只土豆上畫好了小蜜蜂的臉和紋路。正在他冥思苦想要怎麼將兩只土豆粘起來時,頭頂響起有些慵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