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此刻,時縱隨意套上浴袍,點燃一支香煙,對趴倒在沙發上不著一寸氣喘連連的連歲冷冷低語,“別上學了。”
似乎是怕連歲沒聽清,他繼續說道,“我已經替你辦了退學,最近一段時間我都會在安南市,你做好你該做的。”
“什麼…”連歲懷疑自己聽錯了,這些天自己一直順著他,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和疼痛去最大限度地取悅他,明天就要開學了,他卻剝奪了自己上學的權利。
他怎麼可以!
不可以!他不可以!
連歲努力撐起軟軟的身子,眸色堅定地看向走到門口的時縱,“我不會退學。”
這是他第一次反抗時縱。
時縱叼著煙站定,沒有回頭,“你說什麼?”
“我要上學。”連歲定定地看著他高大頎長的背影,“時先生,您沒有權利這麼做。”
仿佛聽了個天大的笑話,時縱嗤笑出聲,“一條狗而已,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權利?”
連歲含淚忍過了這些天的摧殘和凌虐,此刻終于控制不住,泉涌一般的淚水從他泛紅的眼尾成線滑落,房門被重重地關上,他再一次崩潰大哭。
第14章 我想回家
翌日,天還沒亮,連歲就早早地將開學需要的東西收拾好,他忍著身體的不適和疼痛,背著書包兩股戰戰地立在主臥門外。
以往時縱起得很早,可偏偏今天八點了他還沒起床。連歲有些焦急,緊攥的掌心都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猶豫再三后他終于抬起手扣了房門,也只是輕輕地扣了兩聲而已。
等了幾分鐘,屋內沒有任何動靜,他又輕扣了兩聲。
依然寂靜無聲。
柔和的晨曦破云而出,灑落在背著書包的漂亮少年身上,他一遍又一遍,冒著觸怒時縱的風險,叩門聲越發堅定起來。
但長久地被凌虐,他心底還是很懼怕時縱的,以至于在房門打開的那一刻,他頭也不敢抬,只雙手緊緊捏著書包帶,垂眸低聲說著,“時先生,我要上學。”
時縱瞇起睡眼惺忪的眼眸,單手撐在門邊,大敞的睡袍隨意地掛在挺拔健碩的身軀上,緊實的腹肌微微起伏。連歲把頭垂得更低,不想把目光放在時縱身下的位置,“時先生,學業對我很重要。”他聲音又小了些。
時縱瞇眼盯了他半晌,好像才清醒過來似的,“你說什麼?”低啞的嗓音帶著一絲疑惑,仿佛真的沒聽清一般。
“時先生,我要上學,學業對我很重要。”連歲小聲重復。
“哦。”時縱慵懶轉身,‘砰’地一聲將房門重重關上。
這一聲巨響嚇得連歲心中一驚,身子忍不住顫栗了一下。他咬著唇立在原地,等狂跳的小心臟稍稍平復了些,又才抬起手叩響房門,“時先生,我不能退學。”
“時先生…”
“求求您…”
他一次一次地叩著房門,眼尾逐漸泛紅,鼻翼酸楚得厲害。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為什麼連上學都要這樣卑微地向自己的愛人乞求。他不是舔狗,也不是犯賤,只是無法割舍這段感情,不想放開心愛之人的手。為重要的人和事而努力,有錯嗎?
畫畫是他的夢想,時縱是他的摯愛,兩者他都不想放棄。可如今,時縱正在強行逼著他放棄夢想。這無異于殺人誅心。
連歲淚如雨下,瘦弱的雙肩因為抽泣而微微顫抖,細白的指節因為一直叩門又疼又紅,“求求您…”他被絕望籠罩,最后整個人不受控地滑坐在地。
不知道乞求了多久,房門終于再次打開,西裝革履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立在他身前,嗓音冰冷,“你拿什麼求我?”
連歲仰頭看向時縱,一雙漂亮干凈的黑眸盛著柔柔的暖陽,發紅的眼尾凝著欲滴的晶瑩淚珠,“時先生想要什麼?”
時縱嗤笑,“你身上還有什麼是我沒得到的?”他緩緩蹲下身,捏住連歲的下巴,笑意漸失,“是心嗎?”
連歲瘋狂搖頭,凝在眼尾的淚珠簌簌滑落,“不是。我的心早就…”
“早就給了你的承焰哥哥了,對嗎?”時縱打斷他,手上的力道加重。
“不是的…”
“你們青梅竹馬,早就互通心意了是嗎?”
“不是…”
“嫁給我,是不是很委屈啊?”
“不是這樣…”
“連歲,你真的愛我嗎?”時縱陰厲的眸光仿佛淬了冰一樣,大手狠狠地掐著連歲的下巴,瓷白的肌膚瞬間泛起了紅,“還是為了你父親的陰謀,才愿意嫁給我的?”
“不是這樣的,我從始至終心里都只有…”
“夠了!”時縱猛地甩開手,起身理了理袖口,“我很忙,別浪費我時間。”說完他便看都不看連歲一眼,大步踏出房門朝旋梯走去。
時縱當然知道連歲是真的愛他,從始至終滿心滿眼都是他。至于陰謀,連衡會利用這場婚姻,但連歲絕不會。
只是連歲是仇人的兒子,為了讓他難受才故意那麼說。仿佛只要他難受,自己就會開心。仇敵不都是這樣的嗎?一方經歷痛苦,另一方就會得到滿足。
可最近,時縱看著連歲那一雙漂亮干凈的黑眸,總是莫名地煩躁,會想蒙住他的眼睛,或者避開他的目光。一如他們做的時候,時縱總是讓他趴著,而不是與他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