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漸文也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陸瓚一眼,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瓚長成大小伙子了!聽說你這些年都在國外?過得還好嗎?現在算是回來了?打算常住還是就回來看看?”
“是都在外面,過得還好,常住,以后就打算在國內發展了,等八月末,我和江白榆一起回北京。”
其實剛才看到這兩個人一起回來,江漸文心里就有猜測了,但等真正聽“一起”這個詞從陸瓚嘴里說出來,他還是會有點不真實感。
從當初陸瓚離開,到現在,已經有八年了。這八年江白榆身邊一直沒有別的人出現,江漸文知道他在等他。他不怎麼介意孩子喜歡的人的性別,這種事情糾結起來也沒有意義,他只擔心這份等待最后會沒有結果,擔心兩個孩子如何努力都彌補不了他們之間那份差距。
但現在看來,江白榆等到了。
這就夠了。
江漸文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比如“祝你們幸福”,但他張張口,最終也沒說出口。
他只覺得眼睛有些濕潤,一時只會用力點頭:
“好……”
他捏捏陸瓚的肩膀,又看看江白榆,聲音略微有些哽咽:
“都好就好,都好就好。”
陸瓚晚上跟徐藍飛在餐廳吃得飽飽,剛才跟江白榆一路散步回來算是多少消化了一點,現在剛進家門,就又被江漸文推著坐在餐桌邊吃下一頓。
江白榆原本想替他解釋他晚上吃過了,但陸瓚不想掃了江漸文的興,所以拉了一下他的手腕,沒讓他說。
江漸文做的菜也好吃,江家人可能生來就有什麼廚藝天賦,即便陸瓚肚子有個八分飽,也沒忍住配著啤酒又吃了很多菜下肚。
看得出來江漸文今天很高興,他喝酒有點上臉,就那樣紅著臉拉著陸瓚把他買來的啤酒喝了個精光,還跟他說了很多話。有問他在國外的生活,也有問他今后的發展方向,雖然很多年沒見,但陸瓚感覺他們兩個之間似乎并沒有久別重逢的拘謹,聊起天來,還像是多年前一樣熱絡。
后來,等他們真正結束這頓夜宵,已經是凌晨一兩點了。
陸瓚摸著撐到快到鼓起來的肚子癱在江白榆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江白榆給他拿了兩片消食片,有些無奈:
“吃不下還吃?”
“沒辦法,咱們江家人做菜太好吃了,實在管不住嘴。”
陸瓚把消食片接過當糖嚼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口中那句“咱們江家人”讓江白榆不好意思了,他男朋友沒再說話,只默默從邊上的衣柜找了一套睡衣放在他手邊:
“去洗澡?”
“你先去吧,我歇會兒,撐得站不起來啦。”
“給你揉揉?”
“不用,歇會兒就行。”
聽他這麼說,江白榆也沒再堅持了,轉身進了浴室。
他家前兩年換了個大點的房子,有客臥,陸瓚再不用像少年時一樣和江白榆擠一張床,現在躺在他房間,也只是因為江白榆房里有單獨的浴室,他借來洗個澡,順便和男朋友膩歪膩歪。
不能和他睡一起了,陸瓚還挺遺憾,但他們時間多的是,也不差這一晚。
浴室里很快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陸瓚轉頭看了一眼,墻上那一小塊磨砂玻璃借著浴室的燈光,透出一個模糊的影子。
雖然什麼都干過了,但陸瓚還是立馬紅了耳尖。
他默默移開了視線,為了阻止自己像個變態似的胡思亂想,也為了消食,他從床上爬了起來,散步似的在房間里逛逛。
江白榆估計也就只有寒暑假的時候會回來住住,因此他房間里的東西并不多,書架上有很多都還是高中時的教輔書,放到現在也沒扔。
他房間里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只有架子上幾個獎杯,還有一些星系模型。
陸瓚一個個認真看過去,他怕給江白榆碰壞,所以也沒敢上手,直到他看到展示架其中一個格子,里面擺著的是幾個相框。
陸瓚去過不少朋友的家里,他們的裝修風格可能天差地別,但都有一個相同之處,那就是房間里必然會擺著他們童年的寫真照片。
陸瓚每次都覺得看朋友們的童年照是件很奇妙的事情,但江白榆房間里從來不會有那些,至于原因……陸瓚自然知道。
所以現在在江白榆房間里看見相框陸瓚還挺意外,他沒忍住拿起來看了一眼。
那是江白榆本科畢業時穿著學士服的照片,這家伙冷著一張臉,站在陽光下面,擺的姿勢十分公式。
陸瓚隔著相框與他對視,看著看著就笑了。
后來,他把那張照片擺到一邊,又拿起架子上另一張大合照看看。
那看著是一張畢業照,里面的學生都穿著北川一中的校服,陸瓚仔細辨認了幾個人,果然都是那一屆一班的熟面孔。
陸瓚有些懷念,他抬手用指腹摸了摸相框冰涼的玻璃表面。
他出國的那年還是高二,這張畢業照,他自然沒有參與,除了他,里面還少了兩個外班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