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著走著無聊, 就拉著江白榆的手,像小朋友似的一下一下晃著。過了一會兒,他像是想起了什麼, 于是轉頭看了江白榆一眼, 問:
“你這就算是放假了?”
“嗯。”
“那什麼時候開學?”
“八月底。”
陸瓚算了算時間,點點頭:
“差不多, 那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回北京。”
頓了頓,他又問:
“你還要讀兩年吧?以后還會跟今年一樣忙嗎?”
“嗯,可能會。”
“行吧,那咱倆一起忙,等過兩天有空了,你把你國內想去的地方先列個清單給我,我暫時不去,把第一次留給你,到時候你有空了咱倆一起去。”
“好。”
小路上光線昏暗,只有路燈映著樹枝葉的影子在路面上晃晃悠悠,過了一會兒,不知從哪跳下來一只野貓,小貓像一道黑旋風似的從他們邊上躥出來,又藏進了黑暗里,嚇了陸瓚一跳。
他看著那小貓消失的背影,后知后覺想起來,他和江白榆也有一只粘人的小貓,這才想起來問:
“對了,你回北川了,姜姜怎麼辦?”
“在霍尋家。”
“哦,他會養貓嗎?”
“會,他家有只奶牛貓。”
“那就好。”
陸瓚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又想起一件事,于是湊到江白榆身邊笑著問:
“江白榆,你記得我那個朋友吧?就今天跟我一起吃飯的那個,徐藍飛!”
“嗯。”
“他訂婚了!你猜新娘是誰?”
“誰?”
“猜一猜。”
“……”
于是江白榆真的很認真地想了想,即便他實在不記得自己和陸瓚有什麼除了寧渲以外、共同相識的女孩子。
他搖搖頭:
“猜不到。”
“紀寒露,你記得嗎?”
江白榆微一挑眉:
“那是誰?”
“咱們上高中時藝體班的學妹啊,你忘了?那次運動會,她想加你微信,還被我不小心遇上了。
我就是那次知道你有個喜歡的人。你是不知道啊,我當時躲在樓梯間那個門后面,又高興又難過的,那時候的我要是知道你喜歡的人是我,估計得激動得直接打開窗戶跳下去。”
陸瓚邊笑邊說,還用肩膀輕輕撞了他一下,突然放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問:
“哎,江白榆,透露一下唄,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江白榆微一挑眉,有樣學樣:
“你猜。”
“我是從小學時候你把我從巷子里拉出來之后開始關注你的,你呢?”
“比你早一點。”
“哦?難不成是我小學開學典禮、自告奮勇上臺表演鴨蛋超人變身舞的時候?那時的我確實天真無邪瀟灑帥氣。”
“……再早一點。”
“?”
陸瓚睜大眼睛:
“再早一點我都沒上小學!你居然對年幼的我有那種心思,真真禽獸!!”
“……”
江白榆有些無奈:
“那時候我也年幼。”
“哦,好吧,也是。”
陸瓚點點頭,他看著腳下好像很長又好像很短的青石板小路,聽著兩側樹梢的蟬鳴,以及江白榆手里行李箱的輪子滾動聲,突然就覺得他擁有的時光非常安逸。
他問:
“江白榆,這條路還有多遠,咱們什麼時候能走到頭啊?”
“……”
江白榆沉默片刻,才低聲答:
“我們的路沒有盡頭。”
“嗯?”
陸瓚愣了一下,抬頭看向江白榆,就見他的側臉被路兩邊的燈染了薄薄一層光,顯得神情很溫柔。
也是那時候,江白榆垂眸看向他,微微彎起唇,說了后半句:
“腳下的路,還有五分鐘。”
陸瓚的表情空白了幾秒,隨后揚唇笑了:
“江星星,你怎麼這麼會了?”
“不會,是真心話。”
“不信。”
陸瓚又勾了勾江白榆的手指:
“既然還有五分鐘,那你給我唱首歌吧?”
“好。”
江白榆點點頭:
“聽什麼?”
“咱倆還能聽什麼啊?老朋友,情書唄。”
于是片刻之后,除了夏夜的蟬鳴和行李箱輪的滾動聲,又多了低沉男聲哼唱歌曲的調調。
陸瓚曾經在耳機里翻來覆去聽了無數次他的星星唱給他的情書,那歌聲穿過視頻和鏡頭,總有些失真,結束往往伴著禮堂里雜亂的掌聲和歡呼。
但這次的歌聲只屬于他一個人,它回蕩在只有他們兩人的小路,安逸又美好。
陸瓚和江白榆手牽手走在一起,一邊哼歌,一邊在夏夜溫柔的路燈中,走向了他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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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榆應該是提前和江漸文打了招呼要回家的,因為開門時,陸瓚躲在江白榆身后,就聽見江漸文一身“回來啦”的問候,還聽見他忙前忙后端盤子的聲音,再就是房間里傳來的好聞的飯菜香味。
陸瓚趕緊從江白榆身后跳出來,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江叔叔!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
自家兒子身后突然蹦出來一個大活人,確實把江漸文嚇了一跳。
他手里還端著一盤青椒炒肉,看見陸瓚后,他茫然地同他對視片刻,而后眼睛亮了亮,連忙把手里的盤子放到桌上:
“小陸!”
“是我!”
陸瓚三兩下甩了鞋子,半跑半跳地過去給了江漸文一個大大的熊抱。
也不知道他長高了還是怎樣,陸瓚總覺得江漸文似乎沒有記憶中那樣高大了,抱起來還感覺有點單薄。
陸瓚拍拍他的背,又好好看了他一眼。
江漸文和記憶中相比其實沒太大變化,要說的話,就是人看著精神了不少,打扮得也干凈了,身上多了很多書生氣,除了臉上多了些細紋,他身上幾乎找不見時間流逝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