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在這時候徹底醒的,他揉揉眼睛看了江白榆一眼,那時候房間里沒有亮燈,陸瓚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有點急促的呼吸和略微發抖的指尖。
而注意到他醒了之后,江白榆立馬放開了他的衣角。
他像是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點:
“吵醒你了?”
他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你睡,我出去。”
“哎。”
陸瓚趕緊抓住他的手,卻發現他手比平時還要涼很多。
他直接把人拽了回來,伸手去摸他的額頭,卻摸到一層微涼的薄汗。
“我真服了,誰在乎那些。”
他抓著江白榆的手腕,把他的手臂往自己腰上環:
“想抱我就抱,別悄悄拉人衣服,別怕吵醒我,我也想在你難受的時候陪著你。”
畢竟還沒睡醒,陸瓚說話的聲音還帶著點鼻音,但抱住江白榆的力道很緊。
剛知道江白榆生病的時候,他就去查了焦慮抑郁的癥狀,知道現在江白榆多半是發作了,但這家伙又悄悄悶著不讓人知道。
他像哄小孩一樣拍拍江白榆的后背:
“這個病經常發作嗎?”
“沒。”
“是一直頻率不高還是這段時間好多了?”
“……好多了。”
“哦,但發作的時候還是很難受吧,要是我能幫你分擔一些就好了。”
陸瓚揉揉江白榆的頭發:
“沒事啊,江星星,不怕,我知道你是生病了,現在這個樣子你也不想。但沒關系,我一直陪著你,遇見困難咱們一起解決,沒辦法一起承擔的我就寸步不離陪著你。只要咱倆在一起,再大的困難也有解決的時候,你一定會有痊愈的那天。
”
陸瓚能感覺到江白榆胸膛里急切跳動的心跳,也不知是因為軀體癥狀,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他只覺得自己快被江白榆抱得喘不上氣,但他沒有掙扎,他只安撫似的一下一下輕輕拍著他:
“我說過,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愛你,十六歲的我天不怕地不怕,二十四歲的我也一樣。我的江星星,有我就什麼都不用怕。咱們多花點時間,還我一個健健康康的江白榆,好不好?”
陸瓚被江白榆按在懷里,看不清他的樣子,但能聽見他聲音有些顫地應了聲“好”。
后來,陸瓚被他捏著下巴吻住了,這比起情到濃時的親吻,更像是尋求安撫和存在感的方式,因為江白榆吻他的動作有些急,也并不似平時溫柔,被放開時,陸瓚甚至被咬破了嘴唇。
他用舌尖碰了碰自己的傷口,有點疼,但也無所謂了。
他就乖乖靠在江白榆懷里,告訴他自己在,給他堅定的鼓勵和陪伴,余下的,也只能靠他自己調節。
江白榆很少露出失態的樣子,但陸瓚很慶幸他難得的脆弱有自己在他身邊陪著。
那時是北京的深夜,窗外很安靜,只有風過枝頭時枝葉晃動的“沙沙”聲隔著窗戶傳來。
在沒有燈光、感性又神秘的夜里,陸瓚靠在江白榆懷里,聽著他的心跳和呼吸,還有房間里鐘表滴滴答答的走動聲,和他一起熬過病痛發作時難熬的時光。
“陸瓚。”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白榆才重新開口。
他聲音有點啞,尾調帶了些顫,輕輕喚了一聲陸瓚的名字。
“我在呢。
”
陸瓚回應似的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喉結,很快,他重新被抱緊了。
陸瓚猜了一下江白榆接下來可能會說什麼,可能是“我愛你”,可能是“別離開我”,也可能是“我離不開你”,但這都不像是江白榆會說的話。
他等了一會兒,最后,江白榆像是微微嘆了口氣,語氣中有絲難得的示弱,像是一直都很要強很獨立的強大獸類在深夜低下了頭。
他的呼吸掃在陸瓚耳畔,身體溫熱的溫度和肢體一起包裹住他,像是溺水的人在漫無邊際的絕望中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呼吸有些顫,他低頭吻了一下陸瓚的頭發,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一字字告訴他:
“我真的……
……沒你不行。”
第78章 078/紀念
陸瓚在北京待不了多久, 也就半個月多一點,許知禮就開始用電話連番轟炸他, 問她不想家的崽什麼時候回家, 徐藍飛他們也不知從哪兒得到了消息,紛紛來電控訴他個沒良心的,回來這麼久也不知道回北川看一眼。
在這樣的窮追不舍下,陸瓚在第三周的周五拖出了自己的行李箱, 開始收拾回家要帶的東西。
“我回國沒帶多少衣服, 我能帶幾件走嗎?”
“嗯, 本來就是買給你的。”
陸瓚在客廳邊上收拾相機, 江白榆應了一聲, 進臥室去給他拿衣服:
“想帶哪些?”
“隨便拿幾件就行, 你買的都好看。”
江白榆拿著幾件疊好的衣服回來了, 都是些花里胡哨的顏色, 疊在一起像是俄羅斯方塊。
陸瓚接過, 把它們放在行李箱前,他趕走了窩在他行李箱里不動彈的姜姜, 把衣服放進了姜公主離開后的那點空位里。
放進去之前, 他還習慣性把衣服放到鼻尖前聞了一下,聞到了和江白榆身上一樣的茉莉花香, 便像個小領導一樣點點頭, 覺得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