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啊。
陸瓚要瘋了。
但江白榆不長嘴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既然他煮了面, 陸瓚就當他是有那個意思。
所以陸瓚打算主動去找江白榆聊聊。
他原本是想立馬下去的, 但可能是他吃東西太慢, 等他下樓的時候, 先前圍坐在壁爐邊的朋友們已經離開了, 一樓空蕩又安靜,一個人也沒有。
陸瓚又看了看樓上。
樓上靜悄悄的, 他們幾個朋友住二樓, 江白榆他們住三樓,陸瓚不知道他住哪個房間, 這個時間也找不見人問。
這麼晚了, 大家估計都睡了,不好打擾,陸瓚只能把剛才積攢下來的勇氣先藏起來, 存到明天再使用。
所以他一個人回了房間, 睡覺前,他把明天要找江白榆聊的事情先在腦海里演練了一遍, 他想了無數種可能遇見的情況,并且練好了每一種應對方式,只為了讓明天發自己看起來成熟一點從容一點,還有……體面一點。
陸瓚一個人躺在被子里想著事情,不知道怎麼就合著困意閉上了眼睛。
但也不知道是他今天著了涼還是心情起伏太大的原因,半夜,陸瓚突然發起了熱,他頭很疼,腦子暈乎乎還有些重,即便把自己緊緊裹在被子里也還是覺得冷。
一開始陸瓚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病了,他只感覺自己好像做了個很難受的夢,但后來身體的不適撕開夢境回到現實,他在挪威的雪夜中艱難地睜開了眼。
陸瓚半夢半醒,人又病著,腦子并不能算清醒。
他只迷迷糊糊摸到手機,憑本能按了一個電話出去。
陸瓚半睜著眼睛,等這通電話被人接起。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漫長的沉默后,他聽見聽筒里傳來一個帶著些冷調的聲音:
“……喂?”
那人顯然是被吵醒了,嗓音還帶了些未散的困意。
但現在的陸瓚沒精力關心這些,幾乎是在聽見江白榆聲音的那一瞬間,他一整天積攢的情緒全都冒了出來。
“江白榆……”
陸瓚眼里多了些水霧,他吸吸鼻子,啞著嗓子問:
“……你在夜宵里下藥了嗎?”
“?”
聽見這話,對面沉默片刻,而后傳來了一陣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那人似乎是坐起了身,稍微清醒一會兒才問:
“怎麼了?”
語氣同剛才相比,似乎溫柔了不少。
“不知道。”
陸瓚聲音低了些。
他是真的不知道,人原本就暈乎乎的,半夢半醒的哪里能意識到自己是怎麼了。
他又難受又困,話沒說完就閉上了眼睛,也沒再聽對面有什麼回應。
陸瓚甚至以為自己剛才聽到的聲音是夢境或者幻覺,事實上,他八年來經常會夢見江白榆。
有時候看見他坐在舞臺上唱歌,有時候和他在照不進光的小巷里接吻,有時候靜靜抱著他,可無論怎樣也聞不見他身上的茉莉花香。
那些夢太真實了,以至于有時候陸瓚睜眼醒來,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十六歲,好像發條信息打個電話還能找見他,好像還能一起上學還無憂無慮,卻忘記了他們之間已經隔了數年時間、數千公里。
夢有多真實,醒時就越刺痛,陸瓚潛意識里害怕這次也會一樣。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沒過多久,在這場夢里,許久未遇的茉莉花又出現在了他身邊。
有某人冰涼的指尖碰了碰他的額頭,離開時又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
他指尖的溫度好舒服,身上的香味也讓人安心,陸瓚不想他走。
他伸手握住了那人的手:
“你別走。”
“我去找他。”
“你別走……”
陸瓚有些委屈。
他生怕他消失,只能用盡身上所剩無幾的力氣握緊他:
“江白榆。”
他喃喃地喚了他的名字:
“……你為什麼現在才來。”
他眼皮有些重,聲音也越來越低,但手上的力道卻一點沒松。
“八年了……”
陸瓚聲音越來越含糊:
“江白榆,我……”
我好想你。
你想我嗎。
陸瓚不想睡,他想等江白榆的回答。
但他最后也沒有等到。
回應他的,只有身邊人一聲很輕的嘆息。
陸瓚這一晚上睡得并不踏實,好像有人幫他降溫,好像還有人給他喂藥,但他記不大清。
等他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他先摸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又摸摸自己的額頭,發現退燒了,但人還有點恍惚。
昨晚的記憶在腦海中斷斷續續連起來,陸瓚閉了閉眼睛,想起那人指尖的冰涼和那點茉莉花香,略微有些頭痛。
啊,他昨晚不會說蠢話了吧。
陸瓚努力回想著,也是那時他聽見身邊突然傳來一人的聲音:
“Francis,你終于醒了?”
陸瓚愣了一下,這才發現房間里還有人。
他往聲音來處看了一眼 果然是Alex。
Alex正坐在房間的椅子上看報紙,看見陸瓚過來,他連忙給他倒了杯水塞進他手里。
陸瓚正好感覺喉嚨不太舒服,他坐起來,接過玻璃杯,喝了一小口才發現是冰水。
陸瓚皺皺眉,問:
“有熱水嗎?”
“熱水?你想泡個澡?不行,你才剛退燒。
”
沒有喝熱水這一習慣的西方人撓了撓頭,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