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用,這畢竟不是交易。”
江白榆沒多想就拒絕了。
他覺得自己想說的都說完了,再留下去似乎也沒什麼意義,于是起身跟許知禮道了別,先離開了咖啡廳。
但就算出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他需要一個安靜點的地方,好整理一下面對陸瓚的心情。
所以江白榆散步似的去了附近一個小公園,這個公園設施不多,平時只有一些路過的小孩和晨練的老頭老太太。
江白榆坐在公園側邊的花壇邊,周邊是陽光青草和肆意生長的野花,周遭都是蓬勃生命力的味道。
他垂著眼坐了片刻,最終從長褲口袋里摸出一個小東西來。
那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易拉罐環,江白榆把它拿在手里,垂眸靜靜地同它對視。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之間的距離無法跨越,從一開始就知道不會有結局,但大概人都是貪婪的,真到了這種時候,即便足夠清醒也還是不想放手。
江白榆一直不敢對陸瓚做太多,即便他很想抱他很想吻他,瘋狂想把他印進骨血里,那也不行。
他甚至連承諾也不敢給,就像他不愿意把自己的名字和他刻在一起。
他跟他說過最大膽的事,就是在南江的那個雨天,他主動吻了他,跟他說,在一起一輩子吧。
江白榆其實從沒想過自己的未來。
左右自己是個不被期待不被喜歡的存在,別人說的最多的總是他成績好足夠優秀,但沒人知道,他成天寫題學習不是為了什麼理想也不是出人頭地,他只是為了那點獎學金。
這個原因庸俗又無趣,但能幫父親多還點欠款。
如果這個家的不幸是他帶來的,那他多少得償還一點。
所以,在陸瓚問他以后想干什麼的時候,他是真的答不上來。
所以說他跟陸瓚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一個聊起未來眼里有光,一個談及理想麻木不仁。
他原本就是個無趣的人,對身邊一切都不感興趣,以后多半也是個無聊的大人,做什麼都是走哪算哪,沒想過以后,因為沒什麼期待。
但陸瓚讓他第一次有了念想,在別人問“有什麼愿望”的時候,他也終于有了具體的答案。
想和他在一起一輩子。
一想到無趣的未來可能會有那個人參與,那一切似乎都變得值得期待了。
但事實上,他只期待這件事,可也偏偏只有這件事,他做不了。
是做不到嗎?他當然能做到,只要他不放手,陸瓚就不會走。
但他怎麼能不放手呢。
他怎麼能阻止陸瓚成為從小就期待著、夢想著成為的大人呢。
更何況,他也沒多好,怎麼看都不值得。
江白榆把那枚易拉罐環握進了手里,金屬斷裂的細小邊角在他手里劃出一道口子,江白榆看著那道小傷口由白轉紅,最后滲出了細密的血珠。
他蹭掉那點血跡,一個人在開滿野花的花壇邊坐了很久,一直到天暗下來才往回走。
臨走前,他看了眼手機,卻發現手機悄悄沒電了。
江白榆不知道陸瓚餓了沒,有沒有給他打電話,找不到他會不會擔心。江白榆有些懊惱,他快步往家走,但在穿過必經的某條小巷時,那條清冷的小路卻反常地站了幾個人。
那些家伙看著都不像善茬,瞧著都是些十八九歲的年輕人,領頭的那個看見他后,直接吐了口中的半截煙頭,笑著問道:
“江白榆對吧?”
-
午餐的時候江白榆說要出去一趟,結果到了天黑都沒回來,陸瓚有點擔心,給他打了電話,但沒人接。
陸瓚想起早上那個和以往稍微有點不一樣的吻,心想著這人該不會跑了吧,但自己還在他家里呢,應該不至于吧。
陸瓚心里有點沒底,等來等去也沒見人,想著去找找,就隨便換了身衣服出去。
江白榆離開前也沒跟他說要去哪,陸瓚找都沒地方找,只能在周邊亂晃,結果等路過某條小巷時,他突然聽見里面傳來一陣亂聲。
可能是某種預感,陸瓚心跳的頻率莫名快了些,他快步趕到巷口,果然見幾個少年扭打在一起。
他一眼就認出來其中一抹亮白是江白榆,但現在他身上的衣服有點臟了,正拽著另一個人的衣領抵到墻上,然后狠狠往那人臉上砸了一拳。
只是對方五六個人,他終究難敵,很快就被人扯走。
“你們誰啊?!”
陸瓚沖進去抬腳踹向其中一人的膝彎,那人朝前踉蹌幾步,罵了句臟話,回頭看了一眼,問:
“哥,又來一個,這個也揍嗎?”
“這誰?紀哥只說上次報警的叫江白榆吧。”
“不知道啊,但我記得那天路邊上有兩個人,不會是他吧?”
“又是紀驚蟄?”
聽見這個名字,陸瓚氣瘋了,他推開一人:
“都滾!回去告訴他,再動江白榆我弄死他!”
江白榆身上的衣服臟了,唇角和手臂都是血,陸瓚看見他那樣子,耳邊一陣嗡鳴,說出來的話也不像自己。
但巷子里幾個人似乎并沒有把他說的話當回事,反而覺得像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