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想直接走的,但開門前,他還是解釋了一下:
“我走不是賭氣,我就是想證明,我能坐勞斯萊斯也能騎自行車,吃得了和牛澳龍也吃得了泡面和小餛飩,這不是委屈,只是生活方式不同罷了。我不是小孩,我懂喜歡是什麼,我的喜歡不是過家家。爸,你血壓有點高,別生氣了。”
陸少華本來還在氣頭上,聽見這話,又好氣又好笑。
他余光看著陸瓚推門走了出去,之后,一直沒說話的許知禮默默喝了口紅茶,只說:
“話說重了。”
“不說重點他哪知道自己在干什麼!”
陸少華把桌上的平板電腦扔到一邊,搖搖頭,也喝了口水。
也是那時,陸琢的手機響了一聲。
許知禮掃了一眼:
“你弟弟發消息了?”
“嗯。”
聽見這話,陸少華也抬了下眼。
陸琢點開陸瓚的聊天框,微一挑眉:
“他給我轉了五千六百三十一塊七毛兩分,說,‘姐,你把我卡停了吧,這是我身上所有家當,你先給我收著,到時候再還我’。”
這話被她一板一眼讀出來,倒把許知禮逗笑了。
她說:
“我崽連零頭都給了,公交車都坐不了吧。琢琢,你悄悄跟出去看一眼,你弟弟要去哪,從這走去市中心可遠呢。”
“好。”
陸琢原本也不放心,隨便套了件外套就出去了。
那時候陸瓚還沒走遠,她跟在后面,看著他從家門口的路一直步行去馬路邊,低頭像是給誰發了消息,然后就站那不動了。
他在那等了挺久,站累了就蹲一會兒,蹲累了就繼續站,總也沒個正形。
可能等了將近一個小時,陸瓚才像是看見了什麼人,站起來沖某個方向招了招手。
后來,陸琢看見一個穿著白衣服的男孩騎著一輛自行車停在了他身邊。
他們家的位置幾乎在城郊了,今天算是個情人節,又恰好趕上晚高峰,市區里估計堵得一塌糊涂,如果從北川一中附近過來,保守估計,打車得將近兩個小時,公交車更長。
陸琢本來已經做好在這盯陸瓚兩小時的準備了,但那個男孩居然是騎車來接他的,這讓陸琢有點意外。
后來,她看陸瓚似乎說了句什麼,那個男孩靜靜聽著,最后只抬手輕輕揉了揉陸瓚的頭發。
然后他那傻弟弟就背著那小紅包坐上了人家的自行車后座,兩人迎著傍晚的橙光走了,影子在地面劃得挺長。
陸琢用手機拍了張照片,想回去給爸媽復命,按下快門時,正好拍到陸瓚迎著夕陽,笑著說了句什麼,而那個男孩微微垂著眼,唇角卻是輕輕彎起的。
陸琢垂眼看著手機畫面,出神許久。
那是她見過的那個男孩子,很冷,也很傲。
這樣的人連笑也只有淺淺一點,但就因為這點笑意,連夕陽和傍晚的風,都是溫柔的。
-
陸瓚把自己身上小數點后面的數字都轉給陸琢了,一分錢都沒給自己留,連公交車都坐不了,只能站在路邊給江白榆打電話讓他過來接一下自己。
他家和江白榆家離得老遠,陸瓚以為他大概會打車或者坐公交,但他沒想到江白榆居然是騎車來的。
看見他的身影出現的那一瞬間,陸瓚愣了一下,很快,他從地上站起來,沖他揮了揮手。
“你怎麼騎自行車過來了,好遠吧。
”
“嗯。”江白榆只答:
“市區堵車。”
現在情人節加晚高峰,剛才陸瓚看手機的時候刷到了市區的擁堵路況,新聞的形容是“幾乎寸步難行”。
所以他男朋友為了不讓他等久,直接騎著自行車來了?
陸瓚有點想笑。
他活動活動蹲麻了的腿腳,猶豫著告訴他:
“江白榆,我可能得在你家住一段時間,你能收留我嗎?”
“怎麼?”江白榆微一挑眉。
“也沒怎麼……”
陸瓚不想告訴江白榆自己“離家出走”的真正原因。
按江白榆的性子,肯定不會樂意看見陸瓚為了自己離開家,知道了多半得勸他回去。就算不勸,明面上不說,心里也會自責難過,又暗戳戳覺得是自己不好才讓他面對現在這種狀況。
所以陸瓚撒了個謊,把鍋全推給紀驚蟄那個混蛋,反正這事原本也就跟他脫不開干系:
“紀驚蟄,就上次咱們吃小餛飩遇見的那個無證駕駛的家伙。他老喜歡沒事找事,今天帶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跑到我家說要給我辦派對,還給我塞了一輛他那同款機車。”
陸瓚越說越來氣:
“我爸我姐好久前就告訴我,我要跟他玩就打斷我的腿,結果他搞這一出,我……”
陸瓚朝空氣一通揮拳,說到一半又頓了頓,省略了之后的部分,只說:
“然后我姐停了我的卡,為了證明自己,我一生氣就跑出來了,現在兜里比我臉還干凈,連公交車都坐不起。”
陸瓚裝模作樣嘆了口氣,又拍拍自己的書包:
“我就背了作業校服和換洗衣服,可能得打擾你十天半個月的吧。你放心江星星,我不白吃你的,我會洗碗,過兩天我出去再找個兼職,給你交點陸瓚寄存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