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他沒關屏幕,陸瓚沒忍住掃了一眼,意外地發現這人居然在玩游戲。
游戲是十分古老的單機俄羅斯方塊,界面透著一股濃重的年代感,在陸瓚看過去的時候,江白榆剛好點了開始,陸瓚剛想說他也會玩這個,然后他就見界面里的方塊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迅速下落,幾乎在陸瓚才剛看清這個這個積木長什麼樣子,下一秒,江白榆就已經把它挪到了合適的位置并且加速下落。
這速度堪稱變態的游戲,江白榆卻玩得十分從容,陸瓚看了一會兒都覺得眼睛累,于是放棄了觀摩。
他慢騰騰挪出去洗漱,回來的時候,這家伙蘋果都吃完了,手里的游戲卻還是剛才那一局。
陸瓚一點不懷疑,如果這家伙照這種水平玩下去,這游戲能被他玩一晚上。
他剛想說點什麼,江白榆先抬眸看了過來,然后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積木堆疊到最高點,游戲結束。
他站起身,把手機放進口袋里,只說:
“睡吧。”
陸瓚愣了一下,然后就見這人抱起了床上另一套被褥,把新拿出來的那一套留給了他。
陸瓚心里一跳:
“哎,你去哪睡?”
這間屋子并不大,除了兩間臥室,能睡人的地方就只有……
“沙發。”
“別呀。”陸瓚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沒讓他走。
今天是自己非要跑過來住人家家里,再因為自己的入住把江白榆趕去睡沙發,那成什麼了。
“我睡沙發得了,你乖乖留這吧。”
說著,陸瓚就把床上的被子疊吧疊吧抱懷里,抬腳就要出去,但剛走到門口,江白榆就微微側身擋在了他前面。
“我去。”
“我去!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喜歡睡沙發。”
“?”
“真的!”
陸瓚急著表示自己的誠意,但他看江白榆跟個門神似的杵在那,以這人犟牛似的脾氣,估計不會讓自己出這個門。
那還有什麼辦法能說服江白榆別睡沙發呢。
陸瓚使勁頭腦風暴,然后得出了唯一一種解法。
他看看江白榆,又看看房間里的床:
“要不,一起睡得了?也不是睡不下。”
陸瓚覺得這辦法可行,于是語氣強硬了一點:
“要不然我睡沙發,要不然一起睡床,你選一個。不然你想躺到沙發上去,就先踏過我的尸體。”
狠話撂下了,然后兩人抱著各自的被子站在門口大眼瞪小眼。
陸瓚覺得,江白榆那麼不喜歡肢體接觸的一個人,肯定不會選后者。
果然,短暫的對峙之后,江白榆冷冷地瞥他一眼,走過去把自己懷里的被子放到了床上。
陸瓚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贏得了沙發之爭的勝利,剛抱著被子準備出去,就聽江白榆在背后冷冷問:
“去哪?”
“啊?”
陸瓚茫然地回頭看了一眼。
然后就見江白榆以目光示意小床:
“一起。”
“?”
如此這般,一直等到放好被子、鉆進被窩里、看著江白榆關了房間的燈,再感受到他躺到了自己身邊,陸瓚都是懵的。
啊?
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茉莉花香的味道近在咫尺,陸瓚莫名有點緊張。
他可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跟江白榆睡同一個被窩,當然,江白榆發燒的那次他沒有記憶,所以不算。
陸瓚輕輕動了一下,壓下不安分的心跳,側躺著面對江白榆。
黑暗里,他看不清江白榆的臉,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晚安。”
他小聲說。
“嗯。”江白榆應了一聲:
“晚安。”
陸瓚微微抿起唇,沉默片刻,又說:
“你放心,我睡相還挺好的,絕對不踹你。”
有這人這句保證在前,第二天一早,江白榆醒來看著八爪魚似的踢了被子又纏在自己身上的陸瓚,心說我信了你的邪。
那個時候天還很早,窗外的天帶著點未散去的藍色,有早起的鳥在樹梢上不停叫。
江白榆看了一會兒天花板,然后抬手把陸瓚的胳膊腿和腦袋都掀下去擺放好,又給他蓋上被子,才起身離開了房間。
大半夜踢了被子的陸瓚只覺得冷,又找不到被子,所以下意識地抱住了身邊的熱源。后來,溫暖的人離開了,但蓋在他身上的被子還有那人的體溫和香味。
被這樣擺弄一番,陸瓚其實醒了,但他不太想醒。
江白榆走后,他摸到自己床頭的手機,看時間才六點,就丟了它,自己一翻身,繼續醞釀睡意,順便想把剛才沒做完的美夢給續上。
他閉著眼睛,聽著窗外的鳥叫,還有門外江白榆走動的聲音,意識重新變得模糊起來。
但就在他模模糊糊即將睡去的時候,他聽見房間門鎖開合的聲音,有人打開了房門,估計是江白榆重新走了進來。
其實江白榆開門和走路的動作已經盡量放到最輕了,但對于即將入睡的人來說,一點點細微的聲音落在耳里都會十分清晰。
陸瓚聽見他進來了,腦子里一激靈,剛才醞釀的那點睡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并沒有睜眼,原本想等世界靜下來再繼續等待瞌睡蟲,可他沒想到的是,世界確實靜下來了,但那是因為江白榆坐在了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