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樓的隔音做得并不好,甚至他們現在站在樓底下都能聽見各家各戶的喧鬧聲。各家冷暖不一的燈光從窗戶內透出來,還伴著聯歡晚會的歌聲,以及飯桌上碰杯聊天的開懷大笑。
江白榆并沒有在樓下多停留,他帶著陸瓚上了樓梯。
但樓梯上的聲控燈是壞的,壞了很久也沒人來修,這附近又沒有光源,一走進去就陷進了暗色里,只能依稀看見一點身前的路。
猛然進入黑暗的環境,陸瓚還有點不適應,再加上他上樓梯的時候沒注意,走到一半,腳尖不小心磕到了樓梯,人也往前絆了一下。還好江白榆在他前面,他扶住了江白榆的手臂,不至于在樓梯上摔個大馬趴。
“哎呀……不好意思,太黑了,看不見樓梯。”
陸瓚趕緊拽著江白榆的衣袖站穩,他摸摸自己的鼻子,打算等江白榆繼續往前走,但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有動作。
陸瓚下意識抬眸看了一眼,但樓梯間里光線太暗,陸瓚看不清他的神情。
陸瓚試探著說:
“你走唄,我在后面跟著你。”
但江白榆并沒有應聲,也沒有往前走。
黑暗里,他只聽見江白榆微微沉著聲音,說:
“手。”
“啊?”
陸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聽見衣料摩擦的聲音,看見江白榆似乎抬起了手,這才有點茫然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在肌膚相觸的那一瞬間,陸瓚感覺江白榆似乎微不可查地輕輕顫了一下。
陸瓚這才反應過來,江白榆并不喜歡肢體接觸,就算朝自己伸出手,大概也只是想拉他的手腕。
陸瓚怪自己腦子轉不過來,想趕緊在江白榆嫌棄之前把手抽回來。
但在那之前,江白榆卻先收緊手指,握住了他。
估計是一路走來被冷風吹太久,江白榆的指尖很涼,遠沒有陸瓚一直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暖和。
他牽住他,慢慢地走在沒有燈光的樓梯上,他們的腳步聲混在一起,回蕩在樓梯間里,被疊上了淡淡的回聲。
今天很冷,樓梯里吹進來的風也凍得人直打哆嗦,但此時此刻,陸瓚感受不到那些,他甚至有點熱,只覺得自己的耳朵要燒著了。
天呢。
陸瓚腦子里只有這兩個字。
他他他……他跟江白榆牽手了?
江白榆現在牽著的是他的手??
其實陸瓚很想問問江白榆是不是第一次跟人牽手,但這問題問出來也太奇怪了,估計會被當成怪人,所以陸瓚忍住了。
但他自己覺得答案應該是沒有,因為江白榆又沒有談過戀愛,平時也很討厭跟人肢體接觸。
那自己就是第一個了!
陸瓚內心戲很多,因為他此時此刻完全冷靜不下來,只能在心里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甚至還在心里給江白榆喜歡的那位不知姓名的好女孩很誠懇地道了個歉。
對不起,江白榆第一次牽手被他這個心思不純的混蛋搶走了,知道人家有喜歡的人還跟人牽手,真是壞人!
他覺得自己好像電視劇里影響男女主愛情的臭綠茶大壞蛋,自己在腦海里演了一出狗血大戲,已經把江白榆在黑暗走廊里拉著他上樓的這個行為上升到了不可饒恕的高度。
也是那時,他們走出了那段沒有燈光的樓梯。
他們到了江白榆家所在的樓層,這一層的燈光很暗,但視物完全沒有問題。
幾乎是走到光照范圍內的那一秒,江白榆就松開了陸瓚的手。
手心里的冰涼突然遠離,陸瓚微微蜷起手指,默默把手塞回了外套口袋里。
江白榆走在前面,拿鑰匙開了家門,陸瓚跟在他后面,在門開時,先探頭看了一眼。
跨年夜,別人家里都熱熱鬧鬧的,甚至鬧聲能穿過墻壁傳進來,但江白榆家里很安靜,只有餐桌上擺了兩三道菜,還有一個坐在桌邊的男人。
男人并沒有動桌上的菜,聽見開門的聲音也沒抬眼,只是默默拿起了筷子。
還是陸瓚先笑著打了聲招呼:
“江叔叔,新年快樂!”
陸瓚從江白榆身邊溜了進去,邊說:
“江叔叔你還記得我不?我是江白榆的同桌,我叫陸瓚,上次來過的。”
江漸文愣了一下,趕緊放下筷子從桌后站了起來。
除了收繳水電費的工作人員,這個家很少有人到訪,跨年夜突然有客人到來,還讓江漸文有點茫然。
他皺眉看向江白榆:
“有客人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說著,他想整理一下沙發上凌亂的被單和衣物,卻發現江白榆在剛才出門前就簡單收拾過屋子,只是他沒有注意。
“是我自己突然說要來,臨時告訴他的。真不好意思,江叔叔,兩次來您家里做客都這麼冒昧。”
陸瓚把來之前買的水果和牛奶放下:
“今年我家里沒人,一個人可太孤單了,就想到了我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小江同學,感謝您和他愿意收留我,我才不至于大過節的在家里一個人待著。
我話多,也比較鬧騰,希望不會打擾到您。